白日里,除了送汤药和饭食,留央大多时间待在庖厨。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快,天色暗得也快,醉酒的还未醒来。又到送汤药的时辰,走进屋檐,那样的静悄悄。
热腾腾的汤药,若是凉了再喝,药力便减弱了。
留央轻唤道:“小陆。”
小陆陪在承武略旁边,因为无聊也就靠在床边打上了瞌睡。
又一声“小陆”,小陆迷糊应答,接着一个抖擞,接过了留央的端盘。
“这药待温了喝最好。”留央认真道。来此之前,紫夷真人也真是好心肠,将他那点银子都砸下去买了上好的药材。那老道士,不知中了什么邪,非亲非故的,这么掏心掏肺,处处为人着想。
一股特别的药香,早将承武略唤醒,只是他佯装睡着。听到那柔柔的声音,他才慢慢张开眼睛,斜靠着起来,乖乖喝下了汤药,继续躺倒。
留央转身离开。
“等等。”小陆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让虞大哥南下?”
留央见小陆开口,便放下端盘,道:“如若你接受自己平庸,无法胜任。你不报恩也可。”
留央眼神里流露出轻视,准备离开。
“等等。”小陆还是不弃道,“只要你央求钟大人放我们一马,轻松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我西沧人替高昌人做事相抵。”
“我送你东风,你不要也罢,而今说来,倒觉得你这样还不如益王。益王总归有自知之明,你却没点清醒,还想闯荡江湖,可笑。”
“你才可笑!落魄如你,西沧逃犯罢了。”小陆已被激怒,因不甘被辱,相讥道。
“的确。我这种泥泞里的人,对于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是很碍眼,是很卑微,是很可笑。”留央反击,她可不惯着这种骄公子,道,“你呢?应该被捧着,奉着。你不会指望我对你鞠躬尽瘁,对你负责?处处为你着想?你也看过虞大哥身上的伤,他以军功换着功名,可你呢?凭着家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花团锦簇,前程无忧,来日得来一个将军之名是那般简单。你凭什么配得上将军之名?靠着是你那耀眼的家世,不是吗?”
“你!”小陆口舌根本得不到一分便宜。
“我即便有罪,也不是向你谢罪。怎么,想牺牲我的色相,换你们全身而退。你是不是想太美。”留央说得那是行云流水,“你而今不过是块生铁,连锻打磨练的机会都想省去,妄想成为一把宝剑,真是滑稽……,好了,我该去休息了。不想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留央虽是生气,可出门时候还是轻轻将门带上了。
时辰过得很快,亥时之后,就是子时。醉酒的依旧呼呼大睡,没有醒来。
庖厨之内,烛火摇曳,她依旧还在忙着,身影忽左忽右,好似在搬弄着什么。
小陆透过窗,看过去。吵过嘴后,想想一路受过她诸多照顾,又后悔自己那些话。可谁让她将自己跟宗室里最没用的益王比较。
承武略见小陆踌躇之态,问道:“怎么还不睡?”
“哥,若我南下,可好?”小陆似在自语道,“要是以后有了将军的名号,徒有名号,这样好吗?会不会被人看轻?”
“她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承武略宽慰道。
“冠以将军之名,开疆扩土、保家卫国本该义不容辞。”小陆已被留央煽起了热血,“百钺要是真如她计划那样乱了,西沧就有利可图,这样说来,我南下是笔划算的买卖。”
小陆不想被一个女子轻贱了去。被人当酒囊饭袋看待,他可接受不了。他可是有高远目标的有为青年,他有他的自尊。
“你想去?”承武略从这个弟弟的话里听出了男儿志,既然如此,也好。
只是那狡猾的女人,会不会另有圈套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