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谢子羽拉着她的手,那温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一声“二哥”,一个举目无亲,一个孤苦流离。那一声“二哥”,彼此相互的笑,暖了彼此。从来没见谢子羽能那样的笑过。
崔留央恍惚中,换做平常,一想到谢子羽心里揪寒毛直竖,头皮一阵麻;听百里佳说了谢子羽的往事,她便开始感怀谢子羽的遭遇,心里默默为其叹息。
夜来了,静悄悄的入夜。风飘来,吹拂着衣袂,静悄悄吹穿了心,柔软的心为着谢子羽的悲伤而难受。
当晨曦刚探出来,崔留央早早起身,一身妇人打扮,将荷包装得满满,掂量了一番,笑盈盈着想趁布庄开门时,购置些布料与各色丝线。
街市上,各家各店的伙计们还在忙活着打扫,取下一块块木板。
崔留央已来到了艾家布庄。
伙计明眼手快,上下打量了崔留央的行头,笑嘻嘻道:“夫人,请进,随便挑。若是有喜欢的,可以打开布匹。”
崔留央回应着一笑,点了点头。
留央觉得他适合雅色的布料,出神地停留在青色布匹前,比划着。
小哥心领神会,走上前,取下布匹,展开,放置在自己身上道:“夫人,你看如何?”
“不错,不错。”崔留央道,“麻烦小哥将石青,青白,水绿各取一匹,对照对照。”
“好叻。”伙计手脚极快,一一取来。
留央摸了摸料子,道:“那就水绿。”
“这匹布,夫人全要吗?”伙计道。
崔留央摇了摇头,道:“只要五寸。”
小伙额头纹一皱,道:“五寸?这不够做一件衣裳。”
“我不是拿去做衣裳,就是做些小玩意。让小哥见笑了。”
“来者都是客,客人要什么,店里有的,尽管挑,夫人还要其他的吗?”
崔留央见伙计没有嫌弃自己,道:“有没有丝线?”
“夫人是想用来做什么?”
“想做个香囊。”
伙计将所需做香囊的料子取来,供留央挑选。
留央挑得极为认真,色泽也是对着料子一看再看。
布庄里左挑右捡,总算完成了一桩事。
回到百里府,她的早课还未开始,走着走着,花香袭来。
沿路走,沿路采,摘了很多,放回了自己的屋内,小心收藏起来。
夜晚,趁着还有时光,留央一针一线的挑灯绣花,必须赶在离开百钺前完成。
脑海里都是那满园的白色花朵,想着正合了水绿的布料,千花朵朵,万蕊呈祥,其中配了“大吉”的字样和云锦纹相组,留将心意给谢子羽,希望香随人转,另一个希望,崔留央则不想说出来,只是藏在心底的一个奇妙希望。
夜以继日的赶着工,她连着做了两个,寓意好事成双。
总算大功告成,待白天,便可以送上两个小小的香囊。
日子飞转,扳着手就能数完在西沧的日子,很快就要去百钺了。
从前,她住在山野,累了随意躺,无聊了就野地里逛逛,生活虽是贫寒,可总算是随意。
如今生活发生了改变,整日里有一套繁琐冗长的礼节,吃得比以前好了,住得比以前大了,穿戴都是绫罗,不是她所习惯的。
她打过退堂鼓,生怕坏了事;自从知晓了谢子羽的往事,她的心比以前更是坚强。她不想让他失望。那声“二哥”,能让她赴汤蹈火,真将他视为了二哥。
一日,天色正好,她怀揣着香囊,双手托着腮帮,远远坐等着谢子羽。因他在百里将军书房内。
“你在这做什么?”劈头一句责问,承武略正巧有事来书房找百里库,看到崔留央。
崔留央一听承武略这般严肃,知晓这位承将军对自己并不和善,也就应付道:“等人。”
“记得妇道!”承武略道。
闻言,崔留央转不过弯,她好好坐在一旁,跟妇道占什么边?都不晓得怎么回这样的话。
承武略看着崔留央那无辜的脸色,愠怒地抓起留央的手腕,道:“别一天到晚想着攀龙附凤!”
崔留央的一只手腕被他扭得有些痛,试图挣脱道:“放手!”
而留央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那两个香囊。
承武略不过是力气大了些,倒是无意想伤人,放了手,留央一挣扎,趔趄着倒地摔了。
每一次见到这位,崔留央总是没有好事。这次也不例外。太过狼狈,又不想继续狼狈。留央的眉眼之中楚楚可怜,她收拾起慌乱的心,更是忍痛站起来,甩头就小跑着离去,眼里含着泪。
在这位家势比百里府还大的人物面前,哪来上风可占。她没有对抗的权力,唯有离开。
一只香囊孤零零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