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略掸了掸衣服,神情黯淡地离去。
雅室之内,只剩得崔留央,还有百里库。
牡丹楼里凶险走一遭,崔留央伤了皮肉,脑门上红肿一片。
“这盒子你就拿着,姑娘家若是留疤总归不好。”百里库拿出一精致小盒,放在桌案上。
崔留央有种想哭得冲动,刚才撞上门框,痛得钻心没哭出来。但这样暖心的话,她的情绪被冲垮了,受不住那番关心。
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出自诚恳的关怀。泪落得很凶猛,袖子擦了又擦,还是止不住擦不干。
“姑娘莫哭,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在此呆着,莫要乱走。”百里库道,“待我处理完毕,你可随我一并离去。记下了吗?”
崔留央挂着泪,羞怯点头示意记住。
夜深深,牡丹楼里不就是吃喝玩乐,崔留央并不知眼前人到底有什么紧要地事,乖乖留在雅室之内。
她哪里敢随意走动,早在门口被老鸨吓住了。万一再不小心擦碰坏了东西,拿她得命也抵不过去。她虽身靠着一个大贵人。可她哪能保证大贵人能一罩到底。
万幸,万幸,这次,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只是救公子的事又糊了。牡丹楼里人海茫茫,怎么找人,连那将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若是大呼小叫,她怎么再敢;刚才门口那苦头已经吃了一大记了,她长记性了。
牡丹楼里,还是老实点,没错的。都是她自己起初想得太幼稚,壮着胆子;经老鸨叉腰狂骂,胆子早就破得烟飞云散。
许久,留央眼睛泛起了困,努力得撑不开来,渐渐打起盹来。
等到宴会结束,百里库回到雅室。只见到这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野猫,趴在桌案,睡意香浓。
百里库故意大声咳了几声,崔留央毫无反应。拍了拍她得肩,也是幡然不动。
既然叫不醒,百里库就自顾自在一旁喝起小酒,想起心事。
已坐镇江陇多年,威慑地头蛇,恩威并施,收服了江陇人心,几年下来,府库充实。所以承尚书赐了一个“库”,其实他本名并非百里库。
时间残酷,几年流转,百里库与承尚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大到尚书起了戒备之心。
酒劲加重,百里库忧愤交加。当年,他捐家为国,到底图什么?与高昌征战,又为了什么?竭尽效忠朝廷,又得来了什么?
如今的西沧与高昌有什么不同?承家的子弟把持了朝纲,用不了多久,天子也要换为承家的人。
蹉跎了岁月,西沧不过是高昌的又一翻版吧了。
太多的寒心,唯有烈酒才能解脱;太多的痛苦,只有烈酒才能忘却;太多的愤怒,只有烈酒才能消散……
只嫌酒杯太小,扔了。
百里库拎起了酒壶,扬起了头,喝了个痛快。
一醉解千愁。
千愁尽,哪管世间清浊;
自逍遥,俯首阑月入户。
崔留央睡在一旁,百里库则在另一头。牡丹楼里,孤男寡女独一处,风婆娑月嵯峨。
牡丹楼里,丝竹声声。
雅室之内,孤灯迷眼。
崔留央慵懒伸了伸腰,冷醒过来,只觉四周到处都是浓烈的酒味,使得她很难受。
迷迷糊糊,睁眼。随后闭眼,继续睁眼,她在发梦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美男,醉卧室内。美则美矣,却非美事。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那是洗不干净了。
她是一个有夫之妇,她是一个良家女子,她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辰?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不好的时间,不好的地方。
不知她自己打盹打了多久,还能不能趁着夜色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