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手里握着翠绿的荷叶。
刚下过雨,荷叶凝着晶莹的水珠,他眼眶蓄着泪,低下头:“我来寻莲子吃,可是,迷路了。”
赫灵爻紧绷的心弦松了松,失笑道:“方才有人擅闯宗祠,盗走禁术,爹爹开启了大阵,你当然走不出去。”
她上前,握住他冰凉的小手:“这里很危险,我先送你回去。”
‘赫无荆’抬眸,乖乖道了声“好。”
季深紧张到狂跳的心渐渐平和,原来,他还是有好运相伴的。
悠悠心下微沉,这禁术怕就是鬼术了。
盗走禁术的贼人未能被捉到,赫立山惴惴不安了许久。
此禁术乃邪术,赫家驱鬼术就是对抗这邪术而生,宗祠戒备森严,那人能擅闯,对宗祠一定十分熟悉,多半出身赫家。
赫灵爻并未向任何人说过摘莲子的四弟弟,以至于,赫立山派人追查,始终未寻到蛛丝马迹。
*
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上元佳节,明月城内热闹非凡。
护城河水面漂浮着起起伏伏的花灯,来到河边的女孩,白衣红襟,乌发雪肤。
她蹲身将两个用细线绑在一起的花灯,放在流动的水面,轻轻一推。
“阿弟,快许愿。”
季深看着从上流飘下的花灯,看得入神,周围闹哄哄的,他没听清。
赫灵爻见花灯都飘走了,四弟弟还在呆楞,赶忙握住他的两只小手,双手合十:“赫无荆,快闭眼许愿。”
季深垂眸“哦”了声,闭上眼,心道:将愿望寄托于神佛的行为,无用而可笑。
他从来不信神佛,何况,这是赫无荆的花灯。
不过既是赫灵爻亲手做的花灯,想要他许,他便帮赫无荆许一个愿。
就许,最疼爱他的赵夫人有个全尸。
天边明月渐暗,季深悄无声息弯起嘴角,心底嗤笑了声。
不过这由不得神佛,由他,或许他有这份仁慈。
他的手被赫灵爻放开,冷风吹过指间,暖意散去后泛起凉意。
季深侧过脸,赫灵爻也在双手合十许愿。
两人的花灯是系在一起的。
赫灵爻说他总迷路,说不定花灯也要迷路,一入河水就沉下去,干脆用细线将他的花灯系在她的后面,反正平日就像小尾巴。
扮赫无荆扮久了,季深尝过各种意义的众星捧月,很多人喜欢他,父疼母爱,兄友弟恭,交友四方......都是他以往可望不可及的。
如今唾手可得,他却觉得乏味无趣。
季深心底如明镜,这些人给予的对象是给赫无荆,不是他。
唯独赫灵爻,他能从她身上,看到些许被遗忘的季深的存在,也唯有她,让季深心中认定的东西有所动摇,偶尔会想,若他是赫无荆就好了。
赫灵爻便真的是他的阿姐。
他可以像扮演的赫无荆一样,与她那般亲密。
夜风拂过河面,万千花灯从季深眼前划过,没有一个是他的,赫灵爻花灯后方拉着的小灯也不是。
季深眸光淡淡:“阿姐,该走了。”
“等等,还有一个。”
季深不解,抬眸倒映出女孩白净的面容。
她弯嘴轻笑,一个小老虎模样的小灯,映入季深眼眸。
“还有一位小朋友的。”
季深愣住,赫灵爻将小老虎灯放入河流,嘀咕道:“不知道替旁人许愿灵不灵。”
话落,她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
虔诚的模样,让落在她脸颊的暗淡月光,都变得圣白明亮。
夜风吹来,河面亮着点点星火,季深额前黑色的碎发轻拂。
小老虎灯融入河灯大部队,随波上下起伏,季深合手闭眸,对着属于他的灯许愿。
他天生不信神佛,此刻,却也向诸天神佛低了头。
许愿身旁的女孩平安顺遂,一生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