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陡然一静。
赵衡神色微凝,似乎没想到凝白竟然会直接抖出来。
赵潜竟有些忍俊不禁。
六弟心思重,疑心凝白正常,背地警告也正常。只是被他撞破时只怕还以为凝白会心虚慌张遮掩,所以甚至面不改色,心里恐还会盘算过两日同他提一提这个“居心叵测”的婢女。
旁人面前笑话弟弟未免不太好,赵潜淡淡睨她:“难道孤没有仁善怜弱之心?”
凝白已经反应过来这六皇子其实是猜的,根本没看穿她,他们贵人就是疑心重,见到不寻常的就提防。
但听到这般指鹿为马的反问,她语滞片刻,还是憋屈点了头,奉承起来。
“您当然是天底下最仁慈有爱的太子,谁能比得上您呢?”
“六皇子殿下说得对,要不是您发善心,我还在受冻挨饿喝西北风呢。”
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活脱脱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简直写在脸上。
赵潜看向赵衡,道:“再耽搁就真赶不上宫门落钥了。”
皇兄竟这样偏袒她?前面轻轻放过,此刻阴阳怪气也一点都不追究?
赵衡走后,赵潜整个人明显冷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看了眼摇椅,意味不明道:“倒会享受。”
凝白暗诽,他在他弟弟面前虽说也没眉眼带笑,但起码温情许多,像个正常人。
“殿下您身强体壮,我柔柔弱弱哪能跟您比。”她摆出虚弱的样子,“要不是殿下您善心赐药,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呢。”
又是鬼精灵的滑头样,赵潜一眼不想看,只是忽然一顿,“孤且问你,当日金疮药哪来的?”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凝白立刻老实下来,装聋作哑:“啊?什么金疮药啊?”
太子目光愈冷,凝白心虚得很:“您问这干嘛呀?”
赵潜一言不发,她长睫颤着,似乎是在经历抉择。
“我说了,您别生气呀。”她声含讨好。
没理她,她只好老老实实道:“偷官印那晚,突发奇想绕去别处看了看,就、就顺手的事儿……”
难怪蔺齐没追上,原来压根没走。
“还敢喊冤?孤看没哪里冤枉了你。”他轻嗤道。
凝白不认这冷嘲,小声嘟囔:“那我确实不是燕子神偷嘛。”
只是旋即,她反应过来,太子刚刚那句是冷嘲??
这可算重大进展,凝白喜上眉梢,什么都不计较了,“殿下说的都对!殿下是要去用膳吧?我伺候您!”
赵潜:“……”
他竟难以分辨她是转移话题还是真的饿到满脑子只有吃饭。
凝白没能为重大进展高兴多久,因为太子显而易见繁忙起来,不停写信,压根没功夫搭理她。
她也很忙,忙着研墨,手疼。
享受着可人小丫鬟的按揉,凝白心想做太子有什么好,嘴上夸着:“萍萍真好,我真喜欢你。”
萍萍脸一红,按得更温柔了,凝白趁机问道:“殿下他经常来这里住吗?”
萍萍摇头:“我在后院种花,不知道呀。”
凝白奇道:“太子不赏花吗?”
萍萍还是摇头。
让人种花又不赏,真是折腾人,凝白谴责了他一顿,继续享受太子没功夫享受的待遇。
翌日,太子天没亮就让凝白伺候更衣洗漱,然后带着蔺齐走了,凝白百无聊赖,去找三喜,发现三喜正吊着手算账。
“殿下让我算清随行人员的丧葬费和抚恤银。”三喜说,“你来的正好,帮我读他们的名字和履历。”
凝白很为难:“可我不识字啊。”
三喜一愣,好一会儿才道:“难怪殿下会放心让你研墨……”
凝白还不知道有这个忌讳,她匪夷所思,太子是怎么看出她不识字的??等他回来要好好问问!
“你既不识字,那帮我翻页吧。”三喜实在忙不过来。
凝白就帮他翻页,边翻边问:“那你识字,殿下之前让你研墨吗?”
三喜道:“我之前在花房养花的,殿下临行泰山前突然把我调去,一路上没有大事,伺候殿下练字罢了。”
凝白懂了,过了会儿又问:“殿下今日穿得隆重,是不是要去上朝呀?”
那必定是去上朝,三喜不跟她多说,语重心长道:“你靠着和殿下共苦的便宜,比旁人已很是不同,不要总是我行我素,自己爽快一时,叫殿下对你生恶。”
“你仔细想想,从前饥一顿饱一顿,现在一步登天,还有什么不满足?”三喜道,“收敛些,万一哪日殿下真动了怒,为时晚矣。”
他看凝白沉思,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凝白一本正经问:“殿下对我很特殊吗?他对旁的丫鬟是什么样啊?”
三喜:“……”
他还真不知道太子对东宫的大宫女是什么样。
“总之……和对我差不多吧?”三喜不确定道。
那看来是很特殊。凝白瞬间打定主意,就得继续我行我素。
她是来骗太子真心的,不是真给太子当丫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