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下山历练,加河却整日带着李穆清在外闲逛。
“穆清,你想不想吃那桂花糕?”一日,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正路过铭糕阁,加河转头兴致勃勃地问李穆清。
“这铭糕阁里,最有名的便是这桂花糕,遥城人都知道的,”加河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其醇香味美,口感甚佳,不想尝一尝吗?”
待他说完,李穆清沉默了几秒,一如既往温和地开了口——不过语意已全然改变:“阿河,今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
加河的表情僵了一僵。
李穆清是无情无欲的修仙之人,故不懂得这些亲昵称呼的微妙所在,他每叫一次,加河的心就会颤上一颤。
但这次他所说的话,却让加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离开月隐山来这凡间历练,是想看看民生疾苦,好让自己坚定道心,今后造福众生的。”
“而非逍遥快活。”
加河呆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是想让李穆清开心一点罢了,却没想到被人家排斥。
加河心里有些难受,但看到李穆清转身要走,他着急地握住了李穆清细瘦的手腕:“穆清,其实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着急而用力过猛,加河看到李穆清难忍地皱了皱眉,便立刻松开了手,愧疚道:“抱歉,穆清,我……”
不过,他马上便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李穆清掀开了刚才被他握过的手腕处的衣袖,皮肤上出现了一片明晃晃的似盛开的花的印记。
红透发紫,魅惑明艳。
……
“情花劫?”一栋茶肆的楼上,一个正在册子上写着什么的白瘦男子看向窗外——刚好能够看清楚铭糕阁外的两人。
他转头问向一旁的白衣女子:“修道的仙人中了情花劫,不会引人怀疑吗?”
白衣女子抿了一口茶:“他们二人是命中注定的伴侣,他注定要破戒的。”
白瘦男子点了点头,又一边将女子的话记下一边问道:“那其他人的命运呢?”
女子的手指摩挲着杯沿,仿佛在斟酌用词。
半晌,软气微吐。
“难幸。”
仅此二字,宣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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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军的训练不紧张时,祁遥会去市井中逛一逛。
这几天她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在躲什么人。
一日,祁遥正在茶馆中听曲,戏子唱的是《杨花弄》。
正喝了一口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祁校尉,好久不见。”
祁遥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转头看到谢堇近在咫尺的脸庞,便又慌张地扭过了头。
自己向来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很敏感,为什么居然没有注意到谢堇的到来?
“祁校尉怎么了?”谢堇将头探到祁遥的正面,好像在关心,又好像调侃地问道:“是不想见到我吗?”
戏腔的婉转声色和女孩柔软的嗓音交叠在一起,让祁遥听了有些发愣。
【乃折杨花枝赠君——】
“祁校尉,你怎么啦?”
女孩儿似笑非笑。
祁遥脸一红。
【是离愁别绪——】
“我没事…咳,确实好久不见。”
谢堇坐到她身边,笑盈盈地问:“祁校尉最近忙吗?”
【再相见——不知今夕何年——】
“还好,这不有时间听个曲吗。”
出乎祁遥意料地,谢堇居然端起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待君凯旋——我必嫁君——】
“那是我喝过的……”
谢堇毫不在意地一笑。
“嗯,甜的。”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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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傅若竹将许无难的尸体搬出来时,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林温雨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她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掩住鼻子,看着傅若竹带着一脸难尽的苦涩,视若珍宝般抚上这句半腐尸骨的脸。
面部已被侵蚀的不太能看清容貌,还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林温雨不耐烦地催促道:“看够了么?你还想不想学魔道?”
傅若竹这才慌张地跪在地上:“自然要学。请洞主教予我!”
林温雨走过来,开始布阵。傅若竹站在一边看着许无奈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爱人叫许无难。无难无难,明明应平安一生,却落了个被乱棍打死的结局。
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傅若竹遇到了和他同样遭遇的许无难,似乎心知肚明两人是命中注定的伴侣,他们很快相爱,相依为命着生活,过的贫穷,但也富足。
共同过完一生几乎是寻常人家最好的结局,可“厄运偏缠苦命人”,许无难上街买米时,被无疤一行人拖拽至巷子中,死死护着钱袋,拼命逃跑,最终被追上,几个大汉将他乱棍打死。
傅若竹找到许无难的尸体时已是深夜,雨滴砸在傅若竹身上,他的心和许无奈的身体一同凉透了。
因为没钱,也因为舍不得,傅若竹没有将许无难下葬,而是一直存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