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母亲的书信,易南安心里有些酸涩,手指紧紧攥住锦被忍住涌动的眼泪。帐外传来守夜丫鬟的酣睡声,易南安渐渐安稳了心神,心下暗暗做了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易南安早早跪在太后娘娘寝宫外,把早起的守夜嬷嬷吓坏了,嬷嬷没弄清事情不敢贸然把太后叫醒,只连连低声恳求易南安站起来说话。
嬷嬷有些头疼,宫里的这些小祖宗也忒倔了些,一个两个的都是劝不住的主。昨夜太子殿下不听劝,被风吹的两眼通红,如今易姑娘挨着大清早的寒气跪在殿前,小脸儿惨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紧紧抿着嘴角低着眉眼不回话,看得让人心疼。
“嬷嬷,让南安进来”
嬷嬷正纠结时,太后的声音从寝宫里传来,声音同往常一样沉稳苍老只是多了些哀叹。正当嬷嬷想深究时,寝宫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嬷嬷只好把手交握在腹部弯腰请易南安进去。
许是跪的时候有些长了,易南安从地上起身时险些摔到,最后是扶着丫鬟才堪堪稳住身子,松开丫鬟的胳膊让人退下,易南安弯腰拍落裙摆上的灰尘,再直起身子时,独自一人进入了寝宫。
帐前的香炉升起缕缕青烟,烟雾蔓延绕上殿里的房梁,光线昏暗间的寝殿显得幽暗素雅。隔着一层珠帘,太后坐在镜前梳发的身影影影绰绰的映出来,易南安拨开珠帘发出一阵铃铃铛铛的声响,引得镜前的老人放下手中的一缕银丝含笑看向她。
易南安抿抿唇,声音暗哑“皇祖母,我.........”
太后轻轻摇头,语气柔和地打断了易南安接下来的自责“乖乖,莫要怪自己,皇祖母都听你的”
易南安不觉更抿紧双唇,眼眶都有些酸涩。太后枯瘦的手拿起一支珠钗插进满头银色中,轻轻抚着刚梳好的发髻,手竟有些发颤.........透过铜镜看着自己头上的珠钗凤冠,太后娘娘的目光定住,慢慢的再次温声开口。
“你是易家的大姑娘,理应撑起易家,只是想到你年纪尚小,皇祖母有些担心。可今日你一早跪在哀家门前,哀家便知道易家的嫡长女可以撑起易家门楣了!可是皇祖母有些舍不得,皇祖母老了,你在皇祖母身边就像以前你母亲在我膝下一般”
再抬眼,易南安眼底浮起了一层水雾,耷拉着嘴角可怜兮兮的看着年迈的皇祖母,哽咽出声“南安会时时进宫的,南安不会忘记皇祖母”
太后娘娘转过身子,含笑招手让红着眼睛的易南安过来。太阳悠悠从东窗晃荡进来,橙色的光辉洒落了相拥的祖孙俩一身.........
檀木的雕花双扇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易南安带着两眼酸涩的红肿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略凉的空气,一股凉意掠过全身让她吐出一口浊气。
出了太后寝殿易南安带着丫鬟出了皇宫,马车一路悠悠踏过朱红围墙内的街巷,踏过百姓门前的青石板,载着易南安归家的心漫步在初晨的街市。
马车停在沈家大宅门口,看见朱红灯笼下踮着脚尖遥望街道的沈清郁,易南安掩嘴轻笑着从里面探出脑袋,伸出手招呼沈清郁上马车,从宁慈宫出来易南安便派人给沈清郁递请帖,邀好友同自己一起去易家探探,顺便再问问沈清郁婚约的事。
沈清郁坐上马车,脸上照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面色略显疲态笑得有些牵强。易南安蹙眉撇嘴,恶劣的笑她说“沈清郁你累不累?在我面前还装呐?”
沈清郁闻言五官登时扭在一起,前一刻还上扬的嘴角拉了下来,低垂着眉眼绞手里的帕子,眼里满是难言的苦涩。
“清郁,你帕子上的梅花都要被你绞活了”
“你听说了?”
“嗯,听说沈家主母不慈,我怕你有事儿不说”
沈清郁松开帕子,抬眼看向易南安,她脸上挂着苦笑“南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呢?况且谁都帮不了我”易南安的表情比她还难看,沈清郁一呆楞,然后轻轻握住易南安的手,安抚道“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成,我做做样子倒没被人为难”
“谁家的?”
沈清郁知道她说的是谁“如今是叶太傅家的大公子”
叶净的哥哥?易南安吐出一个名字“叶植?”沈清郁点头。
易南安有些头疼,叶植是叶净的哥哥,身世长相才学样样不错,唯有一点就是沈清郁嫁过去算是续弦,叶植娶过妻生过子,不是易南安瞧不起二婚,只是听闻这叶大公子痴恋亡妻,这样的品质固然是好,只是沈清郁嫁过去面对这样一个人能幸福吗?
“这样就很好了,至少比先前的好.........”
“先前?”
沈清郁把手里皱巴巴的帕子抚开,手指细细摸索着梅花的纹路,冷漠开口“先前沈家想同王家结亲”
易南安知道王家,当时在春花宴上王家的小姐是第一个同她搭话的,后来易南安同王家小姐还有些接触,倒是听她说过自己的长兄。王家小姐说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不务正业,整日里游手好闲,堂堂尚书之子喜欢做些偷鸡摸狗之事,还未成亲光是填房和外室就有三四个,当时易南安听着当个笑话,没成想沈清郁差一点儿踏进这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