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我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冲了。
见着公子就心烦意乱,尤其是他出言不逊的时候,我竟比不得小时候宽容,常要与他言语上争高低。
眼不见心不烦,多日来我都避着他走,就连吃饭都找借口在厨房随便扒拉两口就逃出府去。
与他呆在一处,总觉得心被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立春刚过,江南来信,亦清姐姐要成亲了。
随信附了一个香囊和碎金小帖,寥寥几字,写得端庄秀丽,意为感谢我相救之恩,如今身子已然大好,邀我前去喝喜酒。
这可真是入春以来第一个让我欣然欢快的消息了。
就连阿诺哥哥都发觉我整日愁眉不展,感叹我小时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去不返了。其实只为湘衣姐姐的事,我并未有太多顾虑,只是不顺心的事多了,连自己都不知为何烦忧。
细细想来,似乎并不是我个人的问题,这世间只要有神思之物,不论是谁,有喜便有悲,喜乐不常有,苦悲却长存,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欲念过重。可倘若无神思,便也无忧虑,自也无喜乐了。活在世上,只知吃饭睡觉,与傀儡一般无二。
况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无事发愁,日子可没法过了。
湘衣姐姐整日忙于在多地奔波,之前联上的货商迫于琅锦阁压制,无法给我们供货。幸好有几家与他们是死对头,靠着湘衣姐姐从前那些常客和生意场上的朋友引荐,终于有了些眉目。
而琅锦阁,经过我们上次那样一闹,本着坏事传千里的原则,如今人人避之,居然还传出琅锦阁卖的是“裹尸布”之奇闻,果然是坏人自有坏事磨。恐怕城中其余几家布庄早看他们不爽了,多有添油加醋之嫌疑。
谷符问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曲折的法子对付他们,何不请官府定夺。他还是涉世未深,竟能问出如此愚钝的问题。
湘衣姐姐这种情况若是走官府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的。情理不同法,若是判官偏袒他们,我们是一点辙都没有。
只能从源头上找线索入手了。我们详细问了湘衣姐姐家中的人员情况,得出三位核心人物。通过在各大酒楼茶馆插科打诨半个月,我和谷符两人成功套取一些小道消息。
琅锦阁原来不是个小铺子,曾经宁湘衣父女的生意版图一度扩至天子脚下,只是后来由她叔父们接手后,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并不加以购入,采买人群下落至一些平民百姓。而布庄的货商换的换倒的倒,冒出来一批闻所未闻的替之,而后内部的管制并不严厉明晰,可还能维持如此久,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呢?
传闻宁湘衣的二叔父曾想入仕,可屡屡落榜,并未谋得过一官半职。但为人圆滑世故,颇善讨人欢心,后来还在某个三品官的府邸中当过一段时日的食客,虽自己无能,可也结交了一些权贵,其中不乏从前一起读书并考取功名的人,因此十分混得开。
三叔父和四叔父则是从小混球,十多岁就已开始流连于风月之地,不过一个似有隐疾,多年无所出,醉鬼一个,另一个早年则是传出过宠妾灭妻的丑事。
可想而知,这酿酒生意越做越差,实是有原因的。怪不得老爷子如此早就过去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我觉得突破口是三和四。”谷符煞有其事的眨着眼,取了根箸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圈。
“为什么这么说?”我灌了一大口炒花生米。
“按常理说,风月是比权谋更好攻破的,心眼越少,破绽越多。”
我微眯眼:“你如何知道他们心眼少?也有可能扮猪吃老虎呢。”
“贪图颜色之人自然多是蠢笨啊。”他振振有词,顺手抢走了我的花生米,“我们得知道琅锦阁的实权到底把控在谁的手中,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有裂痕,现在他们是蛇鼠一窝,但只要掌握时机离间他们,便可逐一攻破。”
我有点惊讶于这个前两天还问些愚蠢问题的小郎君今日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士别三日还真要刮目相看。
我点点头,继续道:“没错,世上没有什么是密不可分的,尤其人之间,越是涉及利益之事,关系越是脆弱。况且这几位,都是会花钱的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算计。以我们所得之讯,二叔父最有可能是把控家业之人,但他常年混迹权贵之中,手段定是高明,要想接近实在冒险至极。”
“那怎么办?”他幽幽问。
思考了一阵,我点点桌上其中一个圈:“从三叔父入手。”
话本经验所得,混迹风月场之人贪恋美色,饮酒作乐,若是要赌,还是从草包下手最合适了。
我抬起头,仔细端详谷符的脸。
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但是两个腮帮子包得满满当当。
他停下手,诧异地看着我:“怎……怎么了?”
“小符子,乖孩儿,长得真不赖。”
他呆了半天,遂狠狠哆嗦了一下,瞪圆了眼,双手弱弱地抱住自己:“你想干什么啊,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说着嘴里的花生粒撒了一地。啊,这人可真真埋汰。
“是啊!”我装作兴致斐然。
他向后退了一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