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惨案，刘仁的反应，来杨府祭祀的人，以致后来的刘仁之死，金夫人自戕，百余里外的徐州城，所有的一切绘制成一副画，在他头脑里逐渐形成一套模糊的因果关系。
李修激动的手指都开始打颤，急忙披了屏风上的外衣，“快带我去城中的药铺！”
老头大急，“你毒还没清，不能见风啊！”
砒霜是剧毒，一般不会有人买，买的时候也要登记在册，魏城只有五家药铺，全都打听下来，只有一家在半年前向一名女子出售过二两。
二两，足以毒死一头身强体壮的公牛。
李修看着名册上登记的名字，却刺的双眼发疼。
“杨初雪。”
胸腔中一口心气上不来，急怒攻心下喷出一大口血。
再次走进杨宅，里面依旧是遍布的蛛网与荒草，新加上的，是他与球儿的血。
他曾记得自己问她，“你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
地上那一摊摊的血还没有彻底干涸，发着刺鼻的腥味。
她说：“钱多谁不爱？”
所以，她攒了那么多的钱，攒了十年，买了一个杀手，来杀他……
实在是累了，李修索性躺倒在荒草丛生的院中，闭眼想象着杨府当年的惨案。
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到处都是哀嚎，下人们四处奔逃，主人被斩杀剑下，小女孩躲在角落里无声痛苦。
泪滑落眼角，红了眼眶。
那时，她又该有多害怕？多悲伤？多无助？
初雪抱膝坐在台阶上，抬头怔怔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际残阳如血，夜鸟结群归巢。
萧洛白在她身边坐下来，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有我在。”
初雪转头望着他笑，伸手抚上他如玉的容颜，突然道：“你背背我吧。”
“好。”
他背着她，她在背上指挥着他，走遍了萧府还不够，走过了一条条大街。
路过小坑初雪也不提醒，两人齐齐颠了一下，初雪脸紧紧贴在他的颈弯。
“我爱你。”
萧洛白一怔，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初雪将唇贴近他耳边，小声道：“我爱你。”
杨瑶爱萧洛白，爱的正大光明，勇敢灿烂。
初雪爱萧洛白，可注定要爱的小心而卑微，肮脏血腥的魔掌配不上皎洁无暇的月亮。
萧洛白开心的背着她转了好几个圈，“我也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
不管你是杨瑶还是初雪，不管你是千金小姐还是卖鱼女，我都一直都在找你，等你，爱你。
初雪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抱着他的肩膀笑。
“我决定了，我不走了，我要永远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好。”
此时皓月当空，散发着皎洁而又柔和的光，撒了一路，也让他们披了一身。
“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风。”
“感觉到了。”
初雪仰头，任清风抚过面庞，“洛白，你如果想我了，就吹吹风，沐浴在月光下，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萧洛白也没细想，应了声“好。”
李修赶回徐州城时正是早上，去找初雪，她的家在外面落了锁。
隔壁的大娘刚好出来，回道：“她已好几日没回来了，鱼也不卖了。”
李修默了会，转身去萧府。
萧府的大门还没开，他直接翻墙进去，主院里初雪正从主屋出来，一头墨发披散，此刻正低了头揉开褶皱了的衣服，抬头时拉了领口遮住脖颈上的痕迹。
见到他，初雪微愣，下意识的想转身逃，最终理性的克制住，逼迫自己尽量从容的正视他那双冰冷通红的双眼。
面前的人疾步过来，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推到一侧花树上，惹落红簌簌。
已来不及感受后背被粗粝的树皮摩擦出的疼痛，胸腔中的空气逐渐被抽离，传来一阵阵的闷痛，初雪拼了命的去扯他手臂，却怎么都扯不掉。
“球儿死了，你看不惯他，现在你如愿了！”
他近乎于吼的斥责，初雪大惊，情急之下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支簪子狠狠刺向他，手背上立时被刺穿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谁？”
手上疼的脱了力，初雪立时挣开他，匆忙逃离。
房门被打开，萧洛白披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侧耳听了听，“嘀嗒”声不绝于耳，风送来鲜血的腥气。
“你受伤了？”
起的早的下人也听到动静，忙向这边跑来。
肉体的疼痛反而清醒了脑子，李修涩笑，毫不留情的拔掉手背上的簪子，转身离去。
只要出了那扇门，不在那个人面前剖露自己的肮脏就好。
初雪站在大街上，仰着头感受迎面的风，是热的，是湿的，带着江河的气息。
此后，她与这条街再没有关系，与这座城，与夏天湿润的风，甚至是与萧洛白，再没有关系。
在狱中不知岁月，有狱卒施舍给她一碗馊米饭，她没有动，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只小灰鼠，她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