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定昏,夜色已深。
残城泰山,寂寥无声。
黑幕之中,七千军士目光炯炯,眸中闪烁着背负大任的坚定、以及月的银辉。
“诸位将士,此去只怕再难复返,若家有牵绊、身为独子者,请退出列伍。”
郡城中央校场,屹立于高台之上的许褚神情肃穆,很是敬佩的下望着七千敢死军卒们。早在白日,魏延便将破敌计策告知张飞许褚。此计借助地势、破敌无忧,但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工兵出城刨地,动作定然不小…
如何让敌军难以觉察,就是最大的难关。
故此,以中等规模之敢死士卒夜间袭营,也就成了唯一的解决方案。只要这些军卒攻得够猛闹出得动仗够大,便能吸引外敌目光。
从而,为城下暗自布陷的工兵争取时间。
不过沿城外四面挖土,并不是小工程,最少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完工。再者四面有陷,也彻底断绝了袭营军士的退路。换句话讲,这七千敢死军卒一旦出城,就没了回头路。
他们是伟大的英雄,也是必死的弃子。
他们很年轻,将去执行一项…
无法生还的任务。
“家有待养,身为独子者…”
“请出列!!”
魁梧的许褚中气十足,雄浑的声音无需信兵来往便能传遍校场。一时间,满场军士都清晰无误的听见了将军之言。然而,无一人…
退出军伍。
他们竭尽全力的挺直腰背,让自己看起更像一个男人。其实对于破敌大计,这些兵卒根本一无所知。他们知道的仅仅是傍晚时,两名军帅传出消息,需要七千名英雄赴死、为破除外敌做出牺牲。人选没有指定,凭意愿。
然后,勇士们就主动站了出来。
在场之七千男儿,有边护军的精锐,有第二集团军的州兵,还有不少寻常郡兵。
勇士们服装各不相同,站一起花花绿绿,有点滑稽有点像是杂牌军。但围观校场的数万军卒并没有一人露笑,人人皆闭嘴沉默。
这七千人,将以自身之性命…
敲开他们大破外敌的门坎。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许褚虎目泛红,在夜幕笼罩下并不明显。只见他接过身旁亲兵递来酒樽,朝七千大好男儿尊之敬之,随后一饮而尽、呼曰唱曰:
“风萧萧兮泰山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黑云漆墨风卷地,炬耀雄者意难珊。”
“男儿有志在千里,群英何惧鬼门关。”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说罢,许褚猛然将空荡酒樽抛掷于地,虎目无泪,心胸滚烫。相对之七千勇士见状大笑,纷纷举起手中酒碗昂首而一股吞咽而下。
烈酒入喉,深夜的寒意悄然隐去。
吐出灼气,壮士大笑砸碗。
霎那间,瓷器破碎之脆音接连迭起。
“王小二,祖籍幽州尚武郡,饱受侯爷减税之隆恩,无以为报,唯以命效之!”
“牛大,祖籍幽州渔阳郡,贱民而被豪族凌之,侯爷替民灭蛀,小人以命报之!”
“吴老三,幽州代郡,家里早年全死光啦!侯爷是明君,小人愿以命成就侯爷!”
“许狗蛋,俺也是幽州的,饱受…”
呼喊响起,勇士们一个接一个的报出来历,又一个接一个的举起兵武、朝城门大步迈去。泰山城上空的云霄,盖不住这冲天之音。
这一刻,一股强风忽然刮来。
……
“王二傻,徐狗蛋,朱三,林七…”
“张勇,李有才,范云海。”
“吴有志,鲍重农…”
“张帅,你在念叨着什么?”
泰山城头,两道黑影并肩而立,神情复杂的望向不断急冲出城的敢死军卒。
他们是张飞与魏延,这二者都未出现在点兵校场。一个有愧,另一个同样有愧。无论刨土陷车还是袭营掩护,那都是魏延一手谋划的。派出七千军卒为大计牺牲,虽是必不可免,但愧疚之意,还是难免浮现于宿将心头。
由此,魏延并未现身于校场。
而爱兵如子的张飞张翼德,愧意…
自然也就更甚。
他恨袁术多财,为何有那么多战略军械。他恨自己无能,为何没有更好的计策破解困局。若他有韩信之才,或许就无需如此了吧!
不是或许,是一定不会如此!
“鲁强,方大哈,薛富贵…”
喃喃念着,张飞攥紧双拳,用力砸击在坚硬粗糙的城墙上。从未有过一刻,能让他这般恨自己无能!同样,一股无奈也产生于心。
兵书是死的,上边的案例并不算多。似眼下这般场景,张飞就从未见过。而没案例遵循,还怎么破敌?不,不是这样的!之所以没在兵书上见过这样的案例,只是因为自己…
看的还不够多!!
在魏延惊诧的目光中,张飞就好似魔怔了一般不断捶打着坚墙,力度之大,手皮磨破、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此刻赵下阿飞眼冒狠光,彻底坚决了要将古今所有兵书通读研究的意念。以往读书是为大哥,是为被瞧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