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渤海郡城肃杀一片。
攻守双方泾渭分明,城上为叛暴,城下为正伐。两面大旗遥相呼应、迎风飒飒而舞。不过质量自然不必对比,张辽的猛虎猎日黑大纛以金线细致雕绣。暴民的旗帜很逊色…
就是一块明黄色的大布。
黄旗上方歪歪扭扭的写着“替天行道,奉运诛赵”“为君不仁,强逼民反”十六个大字。还好,这现赶的承运之旗上并没有补巴。
“找到纪帅了么?!”
“没有啊,渠帅他前几日就悄然消失了…这都多久了还不见踪影,多半是…”
“多半是跑了吧!”
渤海郡城上,密密麻麻的武装暴民神情很是难看、略显绝望的紧盯着城下官军。
城中的友方,只有两万余众。而围在城下的张辽官军,却足足有着四万军士。什么攻城要以五倍兵力才可取之,在这毫无效力。
尽管暴民们洗劫了郡武库,但所获的刀枪弓箭也不过仅仅刚够武装四千人。其余八成,都还没有制式武器,随便拿把锄儿就当回事了。既然连刀兵都紧缺,甲胄啥的那自然就更没有了。暴民将乌合之众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官军都还没攻城,他们就乱作一团、六神无主的琢磨着怎样才能有条生路。
“这种水平也敢作乱?”
“当真是把我第一集团军看做泥捏的了?”
遥望城头那票止不住颤抖的暴民,策马立于官军中阵的张辽轻轻叹息一声。
是的,他已经收到了赵枭的密信。
首席大督统指示他,必须将参与此次作乱的暴民尽数斩杀、以儆效尤。从本心来讲,张辽不想执行这道冷酷的军令。但不论是从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还是从大局观来看,他都必须如此。主公赵蓟侯历来仁德、可谓圣君。
本来想着,全天下诸侯的治下都可能发生暴民作乱,惟有赵枭这边不会。然而事与愿违,那些疯狂剥削百姓、常以狠辣手段弹压民众的诸侯日子过得好好的,治下安定平稳…
反是以仁治民的赵枭这边出了岔子…
这些人,怎就这般不知好歹啊!!
“减税,减税,居然还会激起民众作乱?真是匪夷所思,真是前所未闻啊。”
张辽神情复杂,内心颇多感慨、低吟:“这就是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么?”
“唉,这…”
“大帅无需心生恻隐不忍!”
就在坚毅军帅惆怅难言之际,其身后的新晋亲卫吕蒙大步向前、双手抱拳道:“小人出自市井民间,深知愚民们的丑恶嘴脸!其实这所有的问题,就在于欺软怕硬和嫉恨罢!”
“蓟侯伟岸,心怀仁德而减税。愚民们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得寸进尺。既然今日无故减了一成税,那明日为何不能减去两成呢?后日,又为何不能减去三成呢?再者,蓟侯从未对过百姓下手,也会让愚民们心生一种…”
“心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感!反正上位者不会对他们出手,那他们放肆些…”
“又能如何呢?”
张辽听声眉头微皱,却没打断少年的话语。其实有一说一,吕蒙说的没毛病。
这小子胡须都没长齐,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一时间,坚毅军帅萌生了考试之心,淡淡道:“那你认为,将这些暴民尽数斩杀如何?不论男女老少,全盘诛灭于此。”
“那自然是最好!”
令张辽着实没想到,这人小鬼大的吕蒙竟然喜笑颜开、朗声道:“未曾体会过痛的感觉,就不会遵守规矩。平民上缴税钱,统治者再拿这些税钱壮大实力反过来庇护平民。”
“这是自然之理,也是最大的规矩!”
“无论是…无论是君还是民,只要触犯了此理,前者帝位不稳、国破人亡。而后者,则定会被斩尽杀绝、无一幸免,此为铁律…”
“有无数先前之鉴!”
张辽听得连连点头,笑道:“没想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确实,拒不交税供应国家的,都没有好下场。秦之陈胜吴广,汉之张角黄巾,也尽是如此。不过因没有庇护百姓…”
“而致使国家衰亡的皇帝,有哪些?”
听闻主家反问,吕蒙登时就慌了神、喃喃低吟:“商周王辛巴,秦始皇嬴政…”
“还有,还有汉灵帝刘宏…”
“他们,他们都不遵守规矩,都比较坏。”
张辽听得满脸黑线,肃声道:“阿蒙,日后还是多读些书吧。为了令人信服而胡言乱语,只会使得你之言语更加不具备可信度。”
说着,坚毅军帅瞟了眼吕蒙那羞愧闪躲的眸子、淡淡道:“并不是末代皇帝就一定坏,而且就是残暴,也要看是如何前来定义。”
“你这三个例子,只碰巧蒙对一个。本朝灵帝虽然致使国家衰落,但也只是他耳根软,手段不硬罢了。灵帝跟许多皇帝比起来不算坏,只是很多人将十常侍和外戚做得孽都算在了他头上。不过也正常,谁叫他是皇帝。”
“而秦始皇嬴政虽然残暴,但却从未杀过本分百姓一人。甚至,就连六国昔日的贵族他都放了一条生路,也于此给秦朝灭亡留下了隐患。说他狠,却也没狠到彻底。说他暴,也未见他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