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一月十六日。
今日天暗阴沉,云蔽微阳。
下邳城,一片肃穆。
城上屹立万千之众,他们身披布袍、兵武粗糙,一看就是随意凑的杂牌军。
这些杂牌军装备劣质,然面上皆是视死如归的决然之势。光从这点来看,却是超乎了先前几地的正规军。杂牌军战力虽低…
可在心存死志的加成下。
也绝不算是乌合之众了。
……
“大人,有我五斗米道教众相助,下邳定稳如泰山!别说三天后援军就到,便是半年后到,有我在,此城也定安然无恙。”
“多谢张司马了。”
下邳城头,一袭淡绿文袍的张昭轻轻抚须,朝身旁的郡司马张鲁温声道:“有张司马在此,别说敌军十万,就是敌军百万。”
“我们也守的。”
“哈,正是!”
张鲁笑答,这是名外貌敦厚的魁梧大汉。其虽长相和善,可眸子中却流露着凌厉的锋芒。身为郡兵司马,却穿着一身道袍。
好生奇怪。
但了解他的人,都不会有此疑惑想法。这张鲁,乃西汉留候张良之十世孙、天师道教祖张陵之孙,是为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
其自幼继承教宗系师衣钵,成年后不断施恩传道,在徐州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五斗米道教徒遍布江东,故此即便张鲁的官方身份不过一郡兵司马,可就是刺史见到他…
亦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他,便代表一方水土的民间力量。
得其,得民心。恶其,失民心。
一点也不夸张。
“两位张大人,莫要太乐观。”
就在郡守司马其乐融融之时,下邳郡主簿严畯开口了,这是名气质威武的俊朗男人。他面色凝重,环指着城下幽州大军、肃声道:“反逆幽军战力强大,不容小觑。”
“其人人披甲,箭矢不穿。我人虽众,却无铠单衣,双方战力差距巨大。”
“焉能自得以?”
“正是!”
就在此时,鲁肃开口了。
鲁肃身子雄壮,气度不凡。他威严的面庞上满是慎重,直视张昭道:“敌十万,我十万,兵力相等。可敌善战,我寡有战;敌甲坚刀硬,我单衣薄盾,如何能够自得?”
“虽张天师之教众悍不畏死、英武不凡,可他们平日终归只是百姓,如何能与城下身经百战的幽州军相提并论?我们还需谨慎。”
“切不可大意分毫。”
听闻严畯与鲁肃之言,张昭张鲁同时颔首,面上竟没有丝毫不快。他二人含笑看向前两人,朗声道:“夸赞我军,注入信心。”
“与我们慎重对敌,并无关联。”
“那赵枭的军队很强,这点我们知晓,故此更需要夸赞己方来提升士气。但,我们绝不会轻敌,二位大人莫要为此担心忧虑。”
严畯与鲁肃听声,齐齐颔首大声道:“如此最好!两位大人只要心无杂念、妥善守城,我下邳城高墙坚,定能安然无虞!”
……
“主公,此城不好打。”
“起码三日内,绝对攻不克。”
“诶呀田先生,还没攻你怎就知道三日攻不克?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将军,在下并不是危言耸听。”
此刻下邳城外,幽州军阵。
中军,大纛之下。
在密麻精锐甲士的簇拥下,赵枭等核心领导正在商议对策。陈到还是像木头,一言不发侍立在赵枭身侧,张飞与田畴说个不停。
“张将军,你看那城下!”
“那些黑的液体是啥?”
田畴抬手指向下邳城口,朗声道:“敌军在战前早已做好了布防准备!城门紧闭,却向外微突,这代表了什么?说明其在入城甬道中,早已堆满巨石,此刻四大城门…”
“早已被封死,根本破不开!”
说着,田畴指向环绕城池一圈的黑色液体、低声道:“那些黑液之难闻气味,已能顺风势传至我们军中,此味乃火油气息。”
“而气味如此浓郁,代表此油浓度极高,一旦燃起,烧个半日没什么问题。”
“张将军,火燃起,如何攻?”
“如此浓度,水根本浇不灭。”
张飞听声凝望城下黑液,皱眉道:“这鬼点子谁出的,还真是恶心死人。”
田畴微微摇头,继而指向下邳城头道:“城上屹立兵卒,装备虽差却人数众多,战力低劣却斗志昂扬。正所谓蚁多咬死象…”
“如此防势,即便我们于三日内不计伤亡用人命攻下此城,怕也伤亡过半了。”
“届时,还拿什么对抗联军?”
闻言,张飞眉头紧锁,有些不甘心道:“那我们就弃此城不攻?他们…”
“真能折损我们大半军力?”
“唉,畴岂会骗张将军?”
反问一句,田畴指向下邳城头上设立的固定机弩、肃声道:“除先前所说,此城每面还设有机弩百具,这些又能是唬人的摆设?”
张飞一时无言,闭嘴噤声。
“传我帅令。”
此时,一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