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已入深夜…”
“都子时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本伯还不困,参和,你先下去。”
“是。”
目视书记官赵海躬身退走,赵枭拿起经文慢慢览阅起来。表面他看起胸有成竹,但实际上,行此天下罕见凶险之事。
赵枭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的大脑在飞速转动,竭尽全力的思索着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一切局面。
人在做下决定后会干脆利落,但在实施落实决定时,又难免不断复盘。
尚武和上谷的世家门阀完了,这是板上钉钉、没有疑问的。但世家的反应、自己的后手,真能按预料假想所发展么?
有可能出现哪些意料之外?
这些意外会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
想着想着,赵枭感到有些闷热,他起身离案、大步朝堂外走去。此刻,一名亲卫侍从端着一盏果汁从屋外缓缓行来。
“伯爷,酸梨汁,已验无毒。”
“嗯。”
从方盘上接过杯盏,赵枭见亲卫非常眼熟、一时却又想不出其姓名来,便笑着温声道:“卫士何名?夜间当值劳顿。”
“且让伙房给卫士们人手一盏。”
说着,赵枭摇了摇手中梨汁。
亲卫听声,面带感激抱拳道:“小人名向南,伯爷还曾救下小人一命。”
“噢?向南?我何曾救你?”
“在居庸城外遇袭那次。”
“居庸…遇袭?你是,那位带阿饼回城的勇士?”见亲卫向南点头,赵枭眼中稍稍闪过一丝哀悼,继而重归平静。
他一口将酸爽梨汁饮尽,接着自顾自踱步,又突然盯向躬身垂首的向南。
这人有点矮,但是嫡系、能用。
不可任人唯亲,也不可要职无亲。现在他边护军中的要职虽都是忠心重将担任,却还是少了些亲族力量制衡。赵二的骑兵和乡勇是,但绝不能只有赵二。
一代重将忠心赵家,不代表他们的子嗣二代小将也忠心,更别说三代四代了。无论如何在重器军队中,贤才武将、亲族死忠两分类,各自参半才是王道。
自己本想培养扶持阿饼,但可惜了。不过这向南,似乎也还可以。
其是赵家乡勇团出身,乡勇团虽是后来才编入赵家的,但吃着赵家俸钱、头顶赵家番号、日常被灌输忠家思想。忠心度肯定是够满的,这点从居庸遇袭…
整个卫队只剩下向南孤身一人,其仍死死守在赵枭身前,便能应证。
只要忠心够,能力那是可以培养的。念头至此,赵枭笑着温声道:
“向南,你现身处何职?”
“回伯爷,小人兹领护帅卫士。”
“只是卫士?”
赵枭眉头微皱,按理说这向南跟他这么久,且在居庸城外死战不退、是除自己唯一的生还者,怎么也得给个队长。
不然都说不过去。
怎可能只是个卫士?
“小人原是护从一队队长。”
见赵枭面带疑惑,向南犹豫几息道:“那日回城后,张将军暴怒欲杀小人、军师大人劝阻,最终小人被罢免队长逃脱一死。不过军师事后唤我,说过段时日。”
“为小人官复原职。”
赵枭听声哑然,顿了顿没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结、开门见山道:“向南。”
“你熟悉步战还是骑战?”
“小人擅长水战。”
“水战?你是幽州沿海人士?”
向南的回答令赵枭有些意外,也不由燃起几分兴致。此刻围剿两郡世家的战报还未传来,闲着无事、索性聊会天。
“回伯爷,小人并非幽州原住民。我家世代居于益州巴郡。在熹平年间,羌氐大举侵犯益州,我家才不得已全家北迁…”
“最终逃至幽州。”
“后恰逢您要招募乡勇、便应征入伍。先为刀盾手,后赵队长要组建骑队、我个小好控马就被挑了去,但我最擅长的…”
“还是水战。”
说着,向南顿了顿,似难以启齿般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咬牙坦然开口。
“我巴郡河通海路,孩童自幼就在大河之中玩水长大、水性极好。说来惭愧,小人也曾加入水贼,虽未曾伤人性命…”
“但劫掠的龌鹾勾当,也没少做。”
赵枭听声轻轻摆手、淡笑道:“现在更正也还来得及,不必挂记于心。”
“你擅长水战正好,或许不久后就用得上。”说着,赵枭看了眼向南。
其长得确实不像幽州人。
向南个子稍稍偏矮,肤色也比寻常幽州人要黑些。不过既然是出身益州水贼,那也就正常了,坐小船上天天晒太阳…
要是肤白如雪,那才稀奇。
不过说来,益州这天府之国可是个土地肥沃的大粮仓。若能占据此地,再不必担忧粮草不够这事,只可惜相隔甚远…
“伯爷,如果您要用水军。”
“小人想举荐一人。”
向南轻声开口、打断了赵枭的思路,只见他躬身抱拳道:“小人曾追随的贼帅姓甘名宁,字兴霸。其勇武超群,非常擅长在水中作战,但性子有些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