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刚至未时。
此刻灼日高耸天际,晴空万里无云,这一天中最热之际、较为严实密闭的帅帐已然有些闷,即便大开帐口也是如此。
贾诩汗流浃背,坐于案后批卷。
在聆听探报、押下刘备之后,他又与众将商讨了会要事。紧要论完,众将离去,贾诩便留于帐内处理日常事务。自赵枭被逮走后,他便天天坐镇于营中…
妥善处置了许多问题。
也难为他了,一个快奔四的人还天天如此操劳。在汉末这个平均寿命也就四五十岁的年代,贾诩其实已经不年轻了。
“好久没喝武威的茶了。”
“这些鸡毛蒜皮,要观到何时…”
贾诩抹了把额上密布的汗珠,又阅完一桩公文。这些县衙书记官实在太过认真,啥事都爱上报。连什么张家长李家短、潘县悍妇爱揍人之类的风情评价…
都要上报郡治…
唉,下边书记官爱上报地情也是好事,不能打击他们的热情。想着,贾诩摇摇头,再次打开一张公文阅览了起来。
像他这种超一流谋士,虽然专精方向是在军事战略,但处理地方事务也不比干了十多年的地方总官差,但就很疲惫。
内心深处的那种疲惫。
就像一个砍完人、那刀都不沾血的绝世刀客,被赶到后厨去当帮工…
天天切萝卜一般疲惫。
这得忍受来自灵魂的拷问。
“加把力,一口气阅完!”
贾诩暗自鼓气,朝卷宗望去。
雊瞀县豪强打死民众、县官不敢管,这个要处理下。宁县野猫太多…派个捕猫队去抓吧。涿鹿县醉汉不少、喝酒就爱滋事…那禁酒吧。下落县黑鼠泛滥…
那就把捕猫队抓的猫放过去吧。女祁县出现百岁老人…这也要报?
书记官闲得慌吧!
贾诩越看越困,越览越乏。
“还是要赶快遣人将田豫寻来,那小子怪机灵的,想必可以为我分担不少。待主公归来,招揽治地贤才这才是首要…”
“这才是重中之重。”
“处理这些琐事比打仗难多了。”
轻叹了口气,贾诩愁眉不展。自己好像是军师诶!怎么沦落到这步了…这都多久没睡午觉了?这不符合养生策略。
“报!!”
就在贾诩困意上涌之时,一名传信军士急冲冲的跑入帐来、大声道:“军师大人,有一伙草原人求见!他们要找您…”
“说是有大事相商。”
“什么?!”
贾诩面上一怔,继而眼中闪过寒芒、大声道:“去喊许将军来帅帐旁听,张将军那先不必通禀,卸掉草原人的武装…”
“客气请到帐外。”
“是!”
……
“贾先生,草原来人了?”
令兵离去不过片刻,身披特制重铠的许褚大步奔入帐中、登时便朝主位上的贾诩抱拳道:“军师大人,您有何吩咐?”
“许将军,你待会粗莽些。若来人有挑衅威胁之语,你要顶回去…但要注意分寸、点到即止,我若发声你便立刻住嘴。”
“是!”
待许褚威武霸气的站在身侧,贾诩这才大声道:“请草原客人进来。”
“是!”
帐外军士话音刚落,三名身着紫色草原贵族袍的男人即刻进帐。他们个子都有些矮小,但皆具有极其精悍的气质。三人入帐,登时便向贾诩拱手齐齐道:
“在下乌桓塞蒂斯部首领、北克王哈达毕利格,见过贾先生,久仰大名!”
“在下乌桓塞蒂斯部千夫长、穆左贞单于外侄图兀勒布日,见过贾大人。”
“在下乌桓摩西厥部首领、西平王嘎达斯苏赫,见过贾大人,久仰大名!”
闻言,贾诩虽心中微突、但面上仍是古波不惊的平静。他颔首淡淡道:“贾诩见过三位客人,不知客人来此何意?”
“有何大事需要相商?”
哈达毕利格见此眉头一挑,微笑道:“贾先生,若我没有猜错…贵军大帅赵枭将军是不是遇险被刺、被贼人所挟持?”
“什么意思?是你等抓了我家将军?!然后借此来威胁我们?好胆!!”
“你这是在找死!”
许褚突然暴吼一声、起身怒视着哈达毕利格厉声道:“你等莫不是觉得…”
“本将刀不利否?”
说罢,许褚一把将座旁的镔铁大砍刀举起指向三人、瓮声瓮气的开口:“说!将军是不是被你们所挟持!是要开战么!”
“不不不!”
“张将军你误会了!误会了!”
那雷鸣般的怒喝属实把哈达毕利格吓了一跳,他气势减弱、赶忙朝许褚连连摆手:“张将军误会了,我们不是敌人!”
“相反,我们还是朋友!我等这次前来,就是来互相帮助的!”说着,哈达毕利格望向贾诩、诚声道:“贾先生,我乌桓哨骑前日见一汉人将军被鲜卑挟持。”
“哨骑认出那伙鲜卑是鲜卑迦克西部的,乌桓与迦克西部一直势如水火、故而去摸了个清楚。这探查才知,那将军…”
“竟是度辽将军赵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