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全体起立,奏国歌!少先队员行队礼,其他人员行注目礼。敬礼!”
黎铭远感觉自己头一次在升旗仪式上站得这么笔直,不对不对,这话有问题,应该是每一次升旗仪式都像这次站得这么笔直。
这一次的升旗仪式非常特别,大多数时候,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升旗仪式大多数是在阶梯教室进行,有四分之一的班级参与,其他人在教室里观看直播,但这一次,学校突然把所有人召集到畅音阁里面来,并且撤掉了所有的桌子,那么五千人刚好坐得下。
黎铭远在二楼,也正好是看得最清楚下面舞台的地方,上一次来也是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开学典礼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杨云辉并不在旁边,只有小白紧紧依偎着他。
“你这计划行得通吗?”升完旗之后,黎铭远问白卓凡。
“你相信我,绝对可以,就看他俩到底有没有好好训练了。”白卓凡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一项,‘勿忘国耻,强国有我’纪念‘9·18’主题活动。”
“今天,是九一八事变一百六十二周年,这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深入骨髓的伤痛,多少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死在了日寇的铁蹄之下;多少人丢下武器,又有多少人奋起反抗;有些人选择做遗臭万年的亡国奴,有些人选择做万年不朽的中国魂;沈阳城的炮火,死难者的哀嚎,四万万中国人内心的痛苦难言,如在眼前,如在耳畔,如在心底;这是中华民族永远的国耻啊……”
主持人在舞台上慷慨陈词,但是黎铭远却发现附近的同学大多数都昏昏欲睡,还有相当比例的人埋头做着放在腿上的作业。
“这些人怎么这样,这么严肃的场合。”黎铭远不由地大为恼火。
“你气也没用,你想想你昨晚几点睡的。”白卓凡也是强行忍着,但实在憋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黎铭远实在是不理解,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时候怎么还有人干杂七杂八的事情呢?
“请全体肃立,为九一八事变死难者默哀五分钟。”随着主持人的声音,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三层楼上的学生像海浪一样推开椅子站起来默哀,紧接着没有人再动弹,整个畅音阁都被寂静塞满了。
“默哀完毕,请坐下,下面进行下一项活动,有请学生代表,远拓五班卫北疆同学上台发言。”
畅音阁的座椅靠背能够转播舞台上的情况,所以并没有什么看不清可言。卫北疆依旧穿着警卫队的队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黎铭远知道,卫北疆的上台是有原因的,而原因,董炽塬已经告诉他了。
“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卫北疆上台就深深鞠了一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东北的气息,并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的强调,也许是觉得这个日子不太合适吧,当舞台上下(畅音阁有三层,观众席呈半圆形环绕舞台,就像那种多层电影院一样)传来阵阵掌声的时候,他打手势让大家停下来。
“各位,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卫北疆,来自东北,出生在黑龙江漠河,来这里之前,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东北的黑土地,长久以来待在中国最北的边境,从我的曾曾曾祖父开始,一直到我爸,都是北方边境戍边战士,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军人。在我的印象里,东北的每一天都充盈着神圣,我喜欢听柴火烧燎时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喜欢灶头冒出来的团团蒸汽,喜欢锅里咕噜噜唱着歌的小鸡炖蘑菇,还有狗子拉着跑的雪橇……在我的眼里,东北从来都是一片安宁祥和。”
“但是随着我越长越大,我逐渐认识到,东北的土地,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和谐,恰恰相反,这片土地上曾经爆发过战争,充盈着鲜血,掩埋着耻辱,遭受过蹂躏,感受过肆虐,有过不知多久的无能为力。”
“我第一次在漠河那边听到防空警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还小,听大人讲九一八,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我没有对死亡的感受,我感觉不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直到我父亲牺牲的那一天,我才明白死亡是什么东西,那种留在心里挥之不去的苦味,我头一次从九一八的黑白照片里面看出了颜色,我看到的血的红、天的红、地的红、刀的红、枪的红……什么东西似乎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每一个狞笑着的刽子手脸上都带着血污,照片里的尸体,以前根本看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一动不动,现在才明白当时的惨痛,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我就能听见机关枪‘突突突’的声音,我就能听见天空上螺旋桨的嗡声,我就能听见炸弹把土层掀起来的声音,我就能听见无数人的哀嚎……”
“每逢9月18日这个悲伤的日子,耳畔总会想起凄厉的警报。以前听不懂感觉无所谓,现在听着听着就会流泪,我不敢想象那个血雨腥风的日子,个人的伤悲,国家的耻辱!”
“一百六十二年了,本身,再怎么惨痛的事件过去半个多世纪,换了两三代人也可能会在记忆中逐渐模糊,但是九一八的痛深入骨髓,哪怕万年以后,我们中国人民都不会忘记这个沉痛的日子!”
“今天早上的防空警报,仿佛把我拉回了162年前的今天,九一八,这个浸透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