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尾客栈之上的乌云未散,山谷之间传来鬼哭狼嚎似的风鸣。一楼大堂仍旧人声鼎沸,时不时还夹杂着姑娘们软糯的调笑声。
闲月端坐在软榻处,眼神扫过身旁伫立不动的卫景修。
他身形挺拔,站在身侧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峰。周身散发着宁静肃穆的气质,腰间的银剑似乎熠熠生辉。
二人面前跪着那位算不得熟面的玲儿姑娘,她本是此客栈的一位艺妓,生得娇媚可人,如今却眼带泪光,满是绝望。
低低的嗫嚅声中,玲儿姑娘对着卫景修诉说自己的绝境,恳切地求他帮一帮自己。
“只需要……只需要公子的队伍里多我一个,我悄悄混进去,若被发现,绝对跟你们摘清关系。”
卫景修表情淡淡,双手抱于胸前,看不出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一旁的闲月默默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
气氛异常压抑,卫景修修长的双腿终于动了动。他微微侧身看向闲月,闲月有些心虚地握着茶杯,不敢回头。
半晌,他朝前倾身,俯身在闲月耳旁开口。
一股热气呼在闲月的脖颈发尾处,她将头垂得更低了。
“闲月怎么想的?”
闲月看着摇荡的茶水,嘴巴微张,有些闪烁地抬眸看他,“我、我……”
“你想帮她?”卫景修语气很温柔,眼神秋水似的盯着她。
“也许,让她伪装成同路的侍卫,应该……可以吧?”闲月斟酌地问。
卫景修轻轻笑了一下,直起身,摩挲着下巴,思考少顷。
“闲月,你知道我们此行来是为了什么吗?”
闲月当然知道,她也听兄长说过,求人急切,万不可生事端。李家庄险峻,里面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玲儿姑娘是阎尾客栈的人,换句话说,把她带走,无异于与那位城主挑衅。
也许,本可以顺利带走姐姐的,这一出,倒增添许多风险来。
闲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弊。
可那玲儿姑娘哭诉的样子实在叫人可怜。
卫景修看得出她的为难,于是果断回头,盯着那地上的玲儿,一字一句道:“我们帮不了你,你找别人吧。”
说完,闲月眼眸瞪大。地上的玲儿一瞬间瘫软在地,房间仿佛被一股死水纠缠。
闲月尚未反应过来,卫景修忽然朝玲儿走去。
“……做什么?”闲月立刻起身,捞住他的胳膊。
男人面容冷峻,“请这位玲儿姑娘出去。”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玲儿,“你在这儿,别害了她。”
说完,闲月哑然。玲儿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闲月往后退。
闲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紧紧抓着卫景修的胳膊,心里擂鼓似地震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奔腾而来,是在府里没有的。
她的兄长告诉她,为人在世,利己保己最重要。
可是她那早早去世的母亲总带着自己到佛前烧香,庙前施粥。
所有人都说,温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很好心。可到了如今关头,闲月却实在难拿出平日那份善心。
她看着玲儿踉跄的背影,有些模糊,不知道往日施舍乞丐流浪汉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啪嗒”,门关上了。
闲月的脑海如房内变得安静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