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炎阳笼罩在大地之上,一股股变形的热气从土壤里升起,炙烤着一支从皇城出发的队伍。
零零散散的矮树根下,三五成群地倚靠着随从。江肆站在运送粮草的轿子旁,眼睛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额角汗涔涔的一片。
他目视着前方的阴凉地,神情呆滞。
只见,姜闲月捧着一个皮革水壶,坐在刚刚垒好晾凉的石块上,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而她前方正半蹲着一个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见少女不应,额头爆出青筋,又忍了忍,胸口微微起伏半晌再继续说话。
“你听到没有?”卫景修说的口干,忍不住把身上的外衣褪去。
姜闲月抬眼,小声道:“我实在是担心姐姐,想第一眼看看她,才偷偷过来的。”
“我现在送你回去,把水喝完。”卫景修招呼江肆过来。
江肆小跑,脸上被晒得通红。
“你去挑匹马过来,我送姜小姐回去。”
“我不。”姜闲月猫叫似地小声反驳。
卫景修拧眉,正要回头给闲月来个教训。结果她先站起来,还没站稳。
男人赶紧伸手捞住她的胳膊,低头看她有没有崴伤。
可闲月那小嘴没停,盯着卫景修说:“我不回去,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哥哥一定发现我离家,此时再回去,定被哥哥训斥。”
“你就为这?”
“不止,还有姐姐。你们都是男人,接她时,要是有什么不便的,我在场也好帮忙。”
卫景修被噎得没话说,只能叉腰看着她。
被看得心虚,姜闲月又低下头,悄悄伸指去扯卫景修的衣摆,脸上可怜兮兮的像没人要的小猫。
见此情形,卫景修又心软了些,走近她身侧,温言软语道:“你昨天也听着了,李家庄凶险未知,你一个公府的千金跑去那儿干什么?”
姜闲月只牵着他的衣摆不说话,从卫景修的高度看下去,她未完全消褪的婴儿肥像一块奶糕,想让人咬上一口。
“你是不是故意的?”
卫景修忽然压着嗓子问,姜闲月不明所以,抬眸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
“什么?”闲月呆呆地问道。
男人胸膛里传来闷闷的笑意,他摆手,知道劝她回家是不可能的了,便话锋回转。
“你跟着来可以,但是闲月小姐必须跟我寸步不离,遇到危险时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听见他终于肯了,闲月眼睛都亮了,笑吟吟地回:“好。”
瞧她可高兴了,卫景修只能无奈摇摇头,心里却沉重几分。若是他自己来,如何拼搏厮杀都不要紧,可多了个这么宝贝的小东西跟着,他也不得不考虑周全了。
二人相处的气氛回暖,江肆趁机递来一张皮纸地图,上面清楚地标记着几处地点。
在通往李家庄的关口里,有一个小小的城镇,因为连通两地,仿佛阴阳接口。
卫景修点着这个地方,“这是我们必经之地,鱼龙混杂,大家都要小心些。”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身着宽袖霓裳裙的闲月,虽非富贵打扮,可也能叫人一眼看出身世不凡。
去了那样的地方,恐怕招人耳目。
“江肆,你去弄一身简单的衣裙来。干净的,给闲月穿,记住了,别太招摇。”
江肆明白,立刻翻身骑马,带着地图到附近的村庄想办法去了。
卫景修又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地图转身叫姜闲月过来。
“咱们这一路是去救人的,你兄长也说了,尽可能减少损失。那咱们是不是越低调越好?”
闲月听了,立刻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发饰,她今日没戴簪子,只有淡淡一朵花,花蕊偏粉,瞧着女儿家十足。
“我、我穿得很张扬吗?”
“呵,你穿得不张扬,可你这张脸和举止太漂亮规矩,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千金。”
这一听,闲月脸色微变,“那怎么办?我没带其他衣服了。早上走的急,又要躲着你……”
看她真着急了,卫景修赶紧不逗她,“无妨,这还远着呢,我已经派江肆安排。”
“那我要做什么吗?”
大抵是闲月久没出远门,对周遭的许多事情很是不熟悉。所以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尤其让人想要逗她玩。
卫景修更是如此了,他顺着闲月的话说:“你啊,再野一点,不那么规矩一些。”
闲月愣愣地看着他。
“比如,吃东西不要那么多架子,说话大声一点,或者,对着我挥拳头都行。”
“别的我不知道,对你挥拳头我求之不得。”闲月立刻调皮地回道。
卫景修侧头,“这才跟我认识了几天,闲月小姐对我半点生分都没有了?”
“哼。”
瞧她轻易被自己化解了紧张和焦虑,又变回府里爱和自己拌嘴皮的小姑娘以后,卫景修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但另一边,温国公府的人都急疯了。
到了午膳时间,姜奉云从宫里回来,菜桌都摆好许久,也不见妹妹亲迎自己。
要知道,从前在外面回来,还没到大堂,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