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突然一路狂奔,从路过的一辆卖柠檬水的车下头窜过去,飞速跳上墙头消失了。
……这哪里虚弱了啊?!
宫理也没想去追,只是有点可惜自己扔地上那颗鱼丸,对电话那头道:“算了算了,他跑了。哈,最近真的有很多猥琐男妖变成小动物骗人啊。唔,我嘛……我现在在治安总署也不能算是高升吧,也就是个出任务的小角色。嗯嗯,任务的事儿确实不能说,抱歉啦——”
她打着电话,拎起炸串,继续趿着鞋子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小小的四合院随着她进门亮起灯来,远处的一棵缠满了灯条和广告横幅的梧桐树上,青色狐狸的身影藏在玫红色与亮蓝色的灯条之间,湿漉漉的爪子踩在树干上,看向那院子里亮起的灯光。
她院落的屋瓦很容易被踩出声响,而宫理又是很警惕的性格——它正是知道,所以才不敢走上去,只能远远看着。
直到时间不再允许,它低头舔了一下大腿上货真价实的伤疤,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轻巧地在枯死的树干之间跳跃着,一直跳进胡同区外部。
它跳跃力远超过一般的狐狸,轻轻松松从屋瓦跳上天桥与天桥旁边的升降梯,然后进入高档酒店的停车场,轻车熟路地奔向消防梯。
这家有些空旷的酒店里,已经因为深夜而安静,没人注意雨中的消防梯上,有一只狐狸在轻巧快速地爬过台阶,直到它爬到高处,蹲在消防梯的围栏上,看着最靠近消防梯的那扇客房的窗户。
窗帘随着风雨飘摇,围栏距离窗户十几米。
它却后腿轻轻一蹬,优雅的身形就撞开纱帘,跃入房间中。
房间地面上几个湿漉漉的爪印和尾巴尖滴下来的水珠之上,那只狐狸却逐渐变大,黑雾腾地一下从它身上炸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纤细修长的赤|裸少年——
或许不应该说是少年了,他看起来已经在往青年的趋势发展,但脸上还有点没长开的弧线,似乎这几年只是身量抽高,腰窄腿长。脑后一根细长发辫,辫梢上绑着银环,与狐狸耳朵上的银环一样。
耳朵机敏地立起来,耳朵里有厚重细密的软毛,时不时还会因为中央空调的冷风而抖一抖。
他大腿上有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痕,看起来刚受伤没多久,但他并没有着急去处理伤口。四下无人,他也习惯性的将尾巴圈到前头来遮羞掩盖,快手快脚的从床上拿起短裤穿上,才有些迷茫地坐在床边。
他撑着的手边,是摆在床铺上的一整套衣物。他在化成狐狸前脱下来的。
柏霁之看了那套衣服一眼,他甚至还买了一套有点中式风格的西装,旁边有折叠好的雨伞。但他竟然没有勇气化作人形去见她,而是又故伎重施的……
柏霁之重重倒在床上,任凭风和雨水穿过窗户吹进来。他是这个套房的长租客,但房间里并没有他住过的痕迹。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柏霁之听说消失许久的宫理回来的时候,才定下了套房,这也不是第一次他脱掉衣服,化作狐狸,从窗户跳出去,远远地看她的院子了。
柏霁之拿起西装口袋里的瓷瓶药粉和自缝合式绷带,咬牙将药粉倒在伤口上,拿起绷带,将类似拉链两边一样的胶布,贴在伤口两侧,很快,那些薄薄的锯齿状的类似拉链齿的尖端,喷吐出类似蚕丝蛛网一样的细丝,紧密交织在一起,覆盖在了伤口上。
然后整个胶布和蚕丝都随着体温变成了硅胶状的肉色,他伤口里的渗血和血腥味,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就是药粉里有古栖派的法力,与他天生半妖的体质有冲突,每次都能极快愈合,却也让他感觉伤疤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
柏霁之对这种疼痛有些无法忍受,他从另一边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老式的随身听,随身听上插着连线式的耳机,耳机线漆皮都有些斑驳了,他把耳机塞到耳朵里。
随身听上还有一些很傻的表情包贴纸。比如一个卡通人物拿着警|察证手指着,旁边是几个字“就是你小子不给加班费?”
还有一些“早日暴富”“我就是爱加班的M”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贴纸。
贴纸的塑料皮也卷起来,他手指小心摩挲过去,显然这不是他会用的东西。这几年被罚跪或者是软禁的时候,他会偷偷地塞在耳朵里,耳机线藏在外套下头,在他耳朵还没恢复的时候,垂着的大耳朵正好遮住,没人会发现。
现在不太行了,立耳里塞着耳机太显眼了。
不过这里面除了前主人存进去的许多聒噪的歌曲和一些说话声外,还有大段他自己的声音。
柏霁之平躺在床铺上放着以前的录音,细瘦结实的腿因为疼痛而微微抽动,但抵不过他心里的五味杂陈,他实在是不想去关灯,就只穿着短裤裹着绷带,手搭在眼睛上静静躺着。
随着疼痛缓解,他尾巴在短裤后方挂扣尾巴洞的位置轻轻摇晃着,点开了磨掉漆的录音键,在开始录了好久的雨声之后,才翻个身吐出一口气:“……都没看清脸。戴着帽子和口罩,要不是走路姿势就跟半夜起床倒垃圾似的,我都认不出来……”
“以前还是个有爱心的家伙,现在就真是个混蛋。或者说本来就很混蛋。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