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子:“你有了AI帮忙,很快就能把我带来的素材扫完了吧。等下次,我给你带一些特别的东西。”
……
这段记忆戛然而止,宫理有些好奇——这个绘里子到底是谁?
宫理知道,有些天然就具有超能力的特殊物品,会被方体收容。根号手镯虽然不算太稀奇,但在这个女人手里怎么就像是两元店买来的杂物一样。
宫理以为自己会直接找到T.E.C.诞生之初的秘密,却没想到看到了太多似乎重要又不重要的信息,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中。
之后连续几段塔科夫的记忆,都是他在制作元宇宙世界里极其丰富真实的生态体系、在制作一些仿生部件、在开发人工智能。
她想到之前自己做为缪星,给瑞亿仿生人打广告的时候,看过所谓的瑞亿发展史的展厅。瑞亿掀起的第一代义体潮、元宇宙时代等等,都是在七八十年前,应该就是在塔科夫发明这些之后。
绘里子说瑞亿是捡着塔科夫吃剩碎屑的蚂蚁,倒也真没说错……
别人的超能力都很具体,而塔科夫的超能力似乎在大脑里。对别人来说难以攻克的难题,对他来说从来不会卡住太久。
他涉猎领域众多,精力旺盛,睡眠很少。几乎是很多领域的开发研究同步进行。
期间,池元偶尔来找他,但塔科夫几乎不看池元或不理他,只有一次他主动笑道:“你把我的一些东西,拿出去让别人研究了?”
池元一身西装,背着手微微一愣,却又迅速承认了:“是。但他们连你的研究成果都看不懂。”
塔科夫笑起来:“我无所谓,我也希望有人能跟上我的脚步,否则我做出来的东西,哪怕资料都给你们,几十年都复刻不出来的话,也太没劲了。都没人吹嘘我的天才了。”
池元微笑:“确实。”
他说着低下头,那个履带小机器人用夹子夹着托盘,端来了一杯清茶。池元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工智能,弯下腰来接过茶杯,没想到小机器人放下托盘后,又屁颠屁颠滚过来给池元擦皮鞋,池元一怔。
塔科夫翻了个白眼:“抱歉,给它开发的‘眼力见儿’功能有点搞过了,已经到了奴才的地步了,我会好好教育的。”
池元:“这些行为,是它自己决定要做的?”
塔科夫:“啊,我让它学会辨别一些人的喜好,并且让它判断送茶的时间之类的。”
池元端着茶杯:“人工智能一直被认为是几十年无法突破的领域,你说不定会突破呢。虽然你兴趣不大的样子——”
塔科夫没再理他了,池元又道:“你既然已经将意识上传开发出了雏形,有没有可能以一个人的意识为基础,开发出人工智能?”
塔科夫就像是被人建议用蜂窝煤给级火箭做燃料的专家,无语道:“开发仿生体的时候,是理解人体,以新材料模仿人体。你见过又造个克隆人,然后砍下来一部分来改造成仿生体吗?以人类意识为基础进行改造——造什么意识上的弗兰肯斯坦,写论文都要过伦理,做人工智能就能瞎搞?”
池元并不生气,又道:“那现在人工智能的难点在哪里呢?”
塔科夫估计真是没少花池元的钱,竟然愿意给他解释了一下,人工智能是如何无法感知只能计量、是如何难以认清自我与客体、储存记忆与人脑陈述性记忆的区分、之前主流的深度算法其实只是统计学和控制论、社会性行为模仿的难度等等。
池元也逐渐意识到,其实脚边这个端茶送水的小机器人,似乎已经有了些突破天花板的征兆。
池元并不笨,还能勉强跟得上塔科夫的解释:“那就给它人类的知觉,让它体会人类的陈述性记忆,尽量模拟人类的四大认知方式,以这方面为突破呢?”
塔科夫道:“……如果这么做的话,我在造什么呢?”
他背过身去,池元没太理解:“什么意思?”
塔科夫:“一方面,在意识上传都已经突破的领域,你可以抛弃自己的身体生活在我建造到一半的元宇宙里。而另一方面,我造出一具极其仿人、能确切感知外界的躯体,把一个还未成型的人工智能放进去,教会它因果判断、社会性常识,并让它逐步通过身体感觉积累体验、经验。你觉得这像在做什么?我造出的东西叫什么?”
给它感知,教它常识与因果,让它对世界拥有体验……这就是每一个婴儿成长的过程。
池元恍惚中缓缓道:“……人。你在生产……人。”
如果真的能这么做,人类造物主的梦在此刻实现,但——诞生的东西也毫无新奇,必然也充斥着人类自身的弊端与短视、恐惧与蒙昧。
科学与伦理的边界虽然早已被意识上传、仿生躯体等等问题扎得千疮百孔,但如果触及到这条线,那带来的恐怕是比天灾、比超能力等等更严重的……人类的覆灭。
池元端着那杯清茶,抬头望着悬空的玻璃房间外的15万吨纯水与12万个光电倍增管,无数中微子正从纯水原子核之间的缝隙穿透而过。
他似乎听到了人类的蛋壳在头顶崩裂的声音,而偏偏那个小机器人还谄媚地在他脚边给他叠裤脚。
池元声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