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胡直山收藏的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
他曾经摸过那块玉,凉的。
但他知道,郝宿的手不是凉的,他是热的。就像刚才他捏着对方的下巴,感受到的温度一样。
范情的目光在郝宿的手上流连一会儿,就又落到了他的唇上。
薄唇被水沾湿,又被放在杯碟边上的餐巾擦干净。柔软的布料很快就将水分吸干,只在上面留下一团淡淡的深色。
范情突然有点妒忌那块餐帕,能够被郝宿拿在手心,能够碰到郝宿的嘴唇。
他看向郝宿的目光更冷,隐含无名的嫉妒。
“是吗?我想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看的。”范情淡淡一笑,面孔更为矜持,像是仅仅出于礼貌地附和。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范情却保持着双腿交叠的姿势没有改变过,偶尔的调整也只是让背后靠得更舒服点。
“你的父亲葬在黎西郡,明天我会带你过去。你应该有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要去外面看一看吗?”
说着迁就的话,但每一步都已经为郝宿安排好了。
讲完,范情就站起了身,哪怕稍有不妥,也丝毫没有避讳郝宿的目光。甚至看向郝宿的目光,也都充满了肆意嚣张。
不知道他是确信郝宿是那种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还是出于其它目的。
郝宿也的确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视线也只保持在范情眼睛以下,下巴以上的位置,举止俨然符合着一名继子该有的作派。
就连跟随范情一起出门的时候,也都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跟范情讲了一会儿话,现在差不多是五六点钟的样子。
春天的晚上要格外美丽,晚霞映红了一整片天空,绚烂的色彩弥漫着。庄园内还栽种了许多花,随着小径走了半圈,到处都是柔和的花香。
一切的颜色加在一起,却都不及范情半分。
两人依旧在说着些不生不熟的话,等到晚餐的时候,才听到范情说:“一会儿陪我一起用餐。”
宛如他真是他的长辈,那种恶毒的模样又浮现了出来。但听在郝宿耳里,却又一种天真的甜蜜。
一朵浑身带毒,艳丽非常的花眼巴巴地在你面前绽开,希望你能多看看他。
还要时不时嫉妒一下那些能得他青眼的存在,回头悄悄地收拾。
“好的,夫人。”
郝宿从善如流,温和的声音再次令对方眼瞳的颜色加深。晚霞映在他的眼睛里,漂亮得无可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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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贵族,用餐也都是极为讲究的。有仆人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一切,分坐两头,彼此隔着合乎礼节的距离。
但范情对此感到厌恶,他不愿意遵守规则,直接就让人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郝宿边上,彼此离得非常近。
不过吩咐仆人之前,他还是看了看郝宿。
“郝宿,你有意见吗?”
“没有,夫人。”
郝宿端坐在原位,声音平淡。
“我喜欢你的聪明。”
两人的对话听在仆人耳中,更觉得小夫人是在给少爷下马威了。
尽管郝宿没有表明自己回来的目的,但谁都没有怀疑他是为了伯爵大人的遗产,于情于理,谁能甘心这样一大笔钱全部由一个外人继承。就连外界在听说郝宿回来庄园以后,也都如此猜测。
但当事的两个人却在同一个屋檐下,维持了一种莫名的和谐。
范情笑了一下,深色的眼眸中暴露出了一股危险性。他坐在那里,姿态优美地垂下了头颅,品尝了一口新鲜的牛肉。
细嚼慢咽,仪态美丽。配方和烹饪流程跟平时相比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天要格外好吃些。
郝宿用餐的模样也十分优雅,年长的缘故,一举一动间显出了一种成熟的稳重感。
两人坐在一起,竟没有丝毫突兀,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相配。
他的手边有一杯红酒,红酒是郝淮的收藏。除了好看的少年以外,郝淮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各种各样的好酒。
往常这些都是不让人动的,他前脚埋进土里,后脚这些酒就被范情拿了出来。
自从郝淮去世以后,就有不少人过来。尤其是对方下葬那一日,前来吊唁的人不胜其数。
好歹也是伯爵,再加上大家其实都对那位小夫人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貌才勾得伯爵愿意将一切家产都给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
吊唁当天,范情穿了一身黑,还戴了一顶带了面纱的帽子,将大半张脸遮住了,只留下一个尖尖的下巴。
然而肌肤似雪,哪怕看不到全貌,也仍然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人。
范情站在那里,不需要刻意的伪装,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单薄感。
而郝淮给人的印象则要魁梧许多,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的死跟范情有关。
吊唁结束以后,就有不少人想要前来拜访,但范情不愿意招待。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范情花费耐心,跟他交谈亲近的。
范情自出生以来,就见过了不少冷眼,又因为生得漂亮,总会遭到觊觎。想要不被欺负,就得长出尖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