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恐怖的景象,不但吓哭无数小孩,还让郭药师也阵阵胆寒。
听说这是西军的传统,所以这些乡军,其实都是从西军中抽调的精军么?
这真是太可惧了。
郭药师已经全然不敢去想什么立功的事情。
他只想快些回到船上,回到辽东,他在宋国没有户籍,若让宋人知道他是辽人探子,说不定便要成为材料,给那座京观添砖加瓦。
光是想想,这位年轻人就觉得不寒而栗。
可郭药师已经等了好几日了,先前送他过来的海船,却毫无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的心情渐渐从期待、忐忑,最后变成了绝望。
是呢,一个普通的饥民探子,又怎么可能值得他们冒险呢,哪怕他观察细致,了解了很多消息,但这对一位将军而言,又有什么重要?
郭药师的钱已经见底,他不可能在客舍里待的太久。
进退两难。
嗯,其实也不是特别地难。
在他看来,打不过就加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个镇子看起来,至少不会饿肚子,做些活计就能养活自己,岂不是比在辽东吃沙子要好?
他一向很机灵,就靠着这份随遇而安的机灵,他才能活下来,到现在。
……
韩七于是又见到了那位形迹可疑的青年。
对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韩七最近反复审问了那几个俘虏,如今听着他带着浓重口音汉话,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将他带到静室,开始审问。
但不用审,这位叫郭药的青年已经仔细地把其中的关窍一一说出。
“……小的就看那吴船主从高将军的家中出来,还让仆相送,想来相谈甚观,”他甚至还在其中补充了自己的猜测,“高将军是渤海国遗民,渤海国被契丹所灭后,王族一直都没弃过复国,想来,高将军是想用您这里方子,补充他的财力,方便将来趁机而起。”
“渤海国想要复国,契丹人便听之任之吗?”韩七疑惑地问。
“您有所不知,契丹与宋国不同,他们,是宫帐制……”郭药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契丹人追逐水草而居,政事都在帐篷里过问,每个王上都有自己的宫帐,前王的宫帐宫帐治下的近卫、土地都可以保留下来,所以,契丹国内,有很多这样的以宫帐为核心的部族,契丹王族只是其中最势大的一只。”
“尤其,上任国主不得各部族民心,渤海国旧地从属一个宫帐治下的势力,”郭药师顿了一下,又道,“而且,辽东的部族常常反叛,辽国也都是以辽东部族和女直部族去镇压,而不是用自己的近卫。”
韩七又问了很多他知道的情报,让人将他带下去看着,然后便把所知写入书信,送给宗知州,问该怎么处理这个辽人。
……
情报很快落到宗知州手里,宗泽觉得既然他弃暗投明,让他们知道幕后主使,就不必杀他,但这事毕竟是因为羊毛而起,宗泽将信又转给了赵士程,想看看他的意见。
赵士程拿到信后,一时有些惊讶。
郭药师啊,这位三姓家奴可是靖康时期有名的人物,如今居然落到他的手里,也是奇了。
他先后在辽国、宋国、金国担任高级指挥,但有一说一,在主人手下工作时,他是非常认真负责,立功能力特别强,但原主人一但眼看着要玩蛋了,他绝不会跟着一起陪葬,而是立刻转身,投奔新主人。
他投降宋国是因为契丹人想先动手杀他,他一入宋就帮着打进了北辽都城,结果遇到猪队友,宋军进城就要把城里的契丹人全杀了,激起强烈反抗,苦战三天三夜生生把他们歼灭了,而明明约好要来的友军,一直到他们逃回兵营都没有挪过地方。
而后来,他也是有功于宋的——远的不说,在宋朝抗金时,他的常胜军是真在打,尤其是白河大战,鏖战三十余里,都带兵杀进金军营地了,但耐不住背后的宋军队友让金人吓破了胆,给军阵留下巨大漏洞后一溜烟跑了,独留他的部队在金人的包围里风中凌乱。
后来金人要他投降时,他也就很干脆了降了,而且跳槽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金人一路南下,有一说一,他带着金人打宋都可比带着宋人打辽都牛逼多了,一路势如破竹,那真是神一样的队友,不像宋军,“看到金军才开跑”已经算是宋军中的精锐了,一般的都是听说金人来了,不管真假那就直接跑掉,金人骑马都追不上的那种。
这种人,只要你比他强,他就会认真工作,努力完成KPI,可一但公司效益不好、工作环境不好,他立刻就会跳到对家去,成为完全知道你底牌的敌人。
那么,要收下他么?
赵士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