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走开后,才跑到容倾身边:“我们走吧!”
容倾拿着手里准备好的湿纸巾,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时间还早,不再玩会儿了吗?”
林少安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嗯……你想好了吗?要养我了吗?”
容倾轻叹一声,思索片刻后,认真回答她:“要养一个小朋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和养小猫小狗不一样。”
“有多复杂?”
林少安眨巴了两下小圆月似的眼睛。
“我也说不清楚……”容倾眉间微蹙,转而释怀浅笑道:“不过,要成为家人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成为家人?”
“是啊,成为家人只要有爱就够了。”
“爱?”林少安小眉毛一挑,又一皱,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有爱,这个问题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难。
容倾扬了扬嘴角,温和的声线像一个柔软的拥抱,暖暖包裹住了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尝试着成为家人。”
“我们吗?”
“嗯,我们。”
林少安似懂非懂,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她红了眼睛,浑身的尖刺也在这个瞬间被抚平,软软绵绵地点了点头。
她主动靠进了容倾的怀里,闻着那淡淡的香味,似乎又一次回到那个被救赎的清晨,不觉间,小脑袋慢慢搭在了让她无比安心的肩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那天,是林少安第一次被人从校园里接走。
她一如既往地牵着容倾的衣角,时而仰头笑望,时而低眉偷笑。一蹦一跳经过喷泉池,走过塑胶跑道,问好每一颗树,每一阵风。地上的蚂蚁,树上的小鸟,仿佛都看着她,羡慕着她,她的小帽尖儿无比的春风得意。
小泥巴不是流浪猫了,她也不是流浪儿了。
晚饭,两人一起吃了麦当劳,林少安盯着儿童游乐区看了很久,还没说话,就被容倾提溜了进去,扔进了海洋球里。
疯玩一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见灌木丛上还有一点点积雪,又停下来想了片刻。
“林少安!”
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一团雪就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草堆里,小奶音“哎呦”一声,低下头,拍了拍小红袄上残留的雪,然后抬起头,奶凶又无辜地质问罪魁祸首:
“你干嘛呀!”
容倾笑得蹲到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想抛给你让你接住的……”
她起身去扶起了不灵活的小红袄,拍了拍她衣服上的雪,重新从灌木丛上团了一团,放在小猫咪手套的中心。然后退身站远了几步,双手一摊:“来吧,丢我吧。”
林少安看了看手心里的一捧雪,想到从前无数个羡慕别人的夜晚,没舍得丢出去。
“怎么了?”
容倾以为是刚才的玩笑开得太过了,连忙上去抱起了她:“是不是摔疼了?对不起啊,阿姨不是故意的……”
林少安摇了摇头,反驳道:“倾倾。”
向阿姨才是阿姨,倾倾不是阿姨。
容倾也没大听懂她的意思,怕惹哭小孩,就没再说她没大没小,桃花眼一弯:“玩累了吧?我们回家了?”
“嗯!”
林少安用力点了点头,看着容倾的脸,看着她身后的路灯。
原来是那么的亮呀。
她又拽了拽容倾的衣角:“倾倾,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叫漾漾吗?”
容倾低下头,看着那双明明稚嫩却难辩悲欢的眼睛,想到在咖啡店的偶遇,林少安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
这次,她耐心地蹲在她的面前,带着满目怜爱望着她的眼睛,柔缓的声线淌出:“为什么呀?”
“我查过字典了哦……”
林少安抿了抿唇,继续道:
“漾,是抛弃的意思。”
容倾又一次被这孩子击中柔软,满眼明媚瞬间转为阴霾。
可林少安只是弯了弯小月牙,鼓囊着她标志性的小仓鼠腮帮子,软软糯糯一笑,蹦蹦跳跳往前走了。
她一路都捧着容倾给她的那团雪,直到融化。
她真高兴呀,因为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小小内心里藏着大大的心事,天上的云不知道,风里的树也不知道,只有容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