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没拦他,任他离开了。
她坐在原处,手里还握着方才谢洵给她斟的茶水,忽然觉得这温水烫手得很。她的心也乱,许多想不明白的东西,此刻都有些了然。
她终于还是追了出去,可是只见空茫茫的一片雪白,哪里还有人影。
谢洵对她是这样的心思,其实不难看出来。但是,真的有人是如此么?喜欢一个人,就把大漠的鹰捉回来,折断她的翅膀,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谢洵若是这般的喜欢,当真是令人费解。
他这个混账还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如今云清年幼,不比小元宁大多少,因此淮远所有的重担都落在苏应身上。可是苏应已经年近不惑,一身的伤病,逢上年节甚至不能与妻儿团聚。
这一切本应该是云乔分担的东西。
“姐姐……”
云乔的感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拽了拽,低下头发现是只穿了寝衣的元宁。
她慌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元宁,哄道:“你怎么不穿好衣裳就跑出来?这天很冷的。”
谁知小元宁已经开始哭了,眼泪滑过被冻得通红的小脸,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哭什么?”云乔给他擦了眼泪。
“姐姐,是兰仪阿姐喜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不喜欢兰仪阿姐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和他吵架……”元宁说着便又要哭。
兰仪郡主说来算是元宁的亲表姐,这小团子竟然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不向着自己的表姐。
不过也是,小孩子大概不会说谎话。若是谢洵喜欢兰仪,断不会任兰仪哭闹那么久,也没松口迎她进门。
云乔最不会哄小孩子了,从前在淮远,云清一闹,她就揍一顿。可这元宁小殿下她可不敢揍,只能顺着哄:“天地良心,你方才也听到了,是你太子哥哥脾气大,没说两句先生气的。”
倒打一耙她自然也学得会。
元宁又破涕为笑:“云乔姐姐,太子哥哥特别好哄的,你去跟他说几句好话,他就又跟你好了。”
“谁要他跟我好?”云乔捏了捏元宁的鼻子,将他抱起来,“我的小殿下,你赶紧给我回被窝里去,冻坏了你那太子哥哥又要凶我了。”
“哦……”
元宁很乖地任由她抱回去了。
苏应第二日便要离京了。
云乔给他收拾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几乎要将她能找到的所有好东西都塞进他回去的行李中。苏应的幼女颖儿才三岁,父亲却不能常陪着,着实可怜。
“颖儿用不了这么多好东西,你留着罢。”苏应看着云乔忙碌地模样,劝了许多次。
云乔没答话。
这一别,下回见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或许那个时候颖儿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也说不定。
“还有给阿清的嘛。”云乔扯出了一丝笑。
在她眼中,云清只要平平安安的,其余重量,都不该他承受的。兴许是吃过那般苦,太明白那种无助,她才会格外想让弟弟脱离这样的痛苦。
“云知谨真没有良心,抛下我就算了,那时我有你相助。可是如今,你在边关清剿匪患回不去,我在京城回不去,他也不知道回去帮阿清一把,他算什么兄长……”
云乔一低头,就有些想落泪。
她心疼弟弟,尚在襁褓中便没有爹娘,长兄云知谨又落发为僧游历天下去了。是云乔一手扛着云家,一手拉着他长大的。
如今她回不去,她走过的艰难又尽数落在了云清的肩上。
“阿清这辈子,算是没享过福,还是我这做姐姐的没本事。”云乔抹了一把眼底的湿润,“苏应,你就告诉我,云知谨他去何处了?我只想见见他……”
苏应沉默着,良久都没有答话。
八年了,云乔问过许多次,她想问兄长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连人都找不到了。
他云知谨是个将军,跟着父亲四处征战建功立业,不到而立之年便获得宣明帝亲封,成了淮远云家的家主。
这样战功赫赫的人,铁骨铮铮的云知谨,是云乔少时最钦佩的人,可是他亲手剃去长发,便轻而易举地说让云乔就当再无这个兄长……
“乔儿。”苏应叹了口气,“你兄长自有他的难处。他把云家留给你,不是要你独享荣华,是要你独挑大梁,让世人无人敢轻视淮远,轻视云家。”
“独挑大梁?我挑了!我咬着牙什么没做?如今赛函见了淮远军就撤,皇帝也得给我几分薄面。这一切没那么难了……他害怕的,我都解决了,你让这个胆小鬼回家啊……”云乔的眼尾通红。
她想让兄长回家,让那个没良心的回家。
真是混账,谢洵是个混账,云知谨也是个混账。
“他,时候到了就会回家了……”
苏应的声音很低,似乎他心中也十分痛苦。毕竟苏应一直是云知谨最得力的副将,两人经历的生死足以建立最深刻的信任。
无论云乔如何埋怨云知谨,苏应都是那一句:“你兄长,有自己的难处。”
“对不住。”云乔自嘲一笑,“不提他了,有这功夫,我不若多操心一些我的阿清。”
此刻周飞絮掀帘而入,肩上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