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四岁的时候,家里添了一个妹妹,叫李槐花,但是两姐妹都叫花,大家都不喊妹妹的大名,老是槐花李花的喊她们。
李花生下来的时候,母亲温柔,父亲踏实能干,日子好过一段时候,但是槐花生下来难产,小李花躲在角落看着母亲凄厉的哭喊,一天一夜才把妹妹生下来。从那以后她们的母亲就像是油尽灯枯的蜡烛一样,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消瘦下去,家里多了口人,妻子还得了重病,家里的父亲越发的辛苦,早出晚归的挣钱,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那天下大雨,悬崖上的泥土被冲刷得从山上掉下来,父亲刚刚结了这个月的工钱,本身大家都在劝他雨停了再回家,可想到家里的妻子还病重等着他拿药回去,还有两个孩子也在等着他带着期盼了好久的零嘴回家。
一家之主就这样匆匆的顶着满天大雨回家了,怀里还揣着药还有零嘴,那些东西被他用油纸包得好好的放在了衣服的最里面,很妥帖的雨淋不着,那天的设想一切都很美好,他已经幻想到冒着雨打开家门是笑意温和的妻子还有两个叽叽喳喳的女子围着他又蹦又跳,一家人都会很开心,如果他没有遇上山体崩塌的话。
两个小孩子突然的没有了父亲,她们的母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姐妹俩坐在床前,手拉手的守着母亲等她醒过来,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煤油灯,烛火明明灭灭,她们两个的影子在墙上斑驳不定。
但是她们两个的母亲终究是没有醒过来,李花和槐花成了孤儿,最大的也不过才七八岁那样,还因为没吃过什么好的,面黄肌瘦只有五六岁的个头。
两个小孩子相依为命,虽然村里人看她们俩可怜,时不时的会多关照一些,可到底家里都有一口人,不能把她们当成亲生的那样照顾。
好在她们的母亲在生病前有一手做槐花的好手艺,槐花饼,槐花蜜,做成的槐花饭大老远都能闻得见,姐姐还没灶台高,就开始学着踩着凳子挥舞着一个比她小臂还长的大铲子在锅里翻炒,妹妹就听话懂事的坐在灶台前看着火,见着柴火快要燃到头,就那一根木棒子把它往里面捅一捅,灶里的火快燃光了,小孩子就扯着嗓子喊姐姐,奶声奶气的说没火了。
小槐花很听话,姐姐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她碰的东西一点也不挨着,两个小孩就这样相依为命,靠着自己做好的槐花饼卖钱,也不算是没有一点收入。
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和妹妹睡在一张床上,外面月亮很亮,星星一闪一闪的,小槐花听着姐姐浅浅的呼吸声,抓着姐姐的袖子小声的问爹爹娘亲去哪了,怎么一直没回家,她也会做槐花饭了,等他们回来之后就能做给他们吃了。
小李花闭着眼,翻过身把妹妹搂进怀里:“父亲母亲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想他们了吗?”
其实是想的,但是小槐花不敢这样说,小孩子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感觉她要是这样说了,姐姐会很伤心,虽然即便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小槐花还是摇头说不想,为了让姐姐安心,她还故意笑了一下:“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想他们。”
这次小李花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小槐花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娘亲很白,眼角下还有一颗痣,笑起来很好看,爹爹生得很高,也很有力气,他可以把你举起来抛在天上然后再接住你,槐花,不要忘记他们,虽然你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在我们困难的时候,他们就偷偷施法来保佑我们。”
小槐花的眼睛亮晶晶的:“爹爹娘亲是变成神仙了吗?”
小李花摸着妹妹的头:“是的,变成神仙了,今天不是锅里的饼差点糊了吗?那是他们用法术告诉我们的对不对,不然我们也不会掀开锅盖看见里面的饼子焦黄把它们都拿出来。”
小槐花用力点头:“嗯!”
小李花在妹妹面前一直是坚强又温柔的存在,自从她们爹娘都去世之后,她打起精神来坐好一个身为姐姐的责任,她给小槐花穿衣服,教她看着火,让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要乱跑,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她们的父母不在了,她就变成了小槐花的父母。
两个小姑娘从黄发垂髫的年纪长到了双十年华,两姐妹的手艺越来越好,槐花饼槐花蜜买的人越来越多,日子慢慢的好了起来。
李花长大了也知道母亲父亲是去世了,不过接年累月的沉淀,她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很伤心就是了。
又是一年春,她们小屋旁边的槐花树开得灿烂,一树洁白的花朵,两姐妹给它打下来洗净做成香香的槐花饼槐花饭,还有自家养的槐花蜜拿到城里去卖,那里人多,价钱开得高。
那日的生意也不错,早早的,太阳还没落坡框子里的东西已经卖完了,李花拍拍裙子上的土买了一点小玩意回家哄妹妹开心。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段田坎,这样的时候不管热不热走在路上都是要出一身汗的,李花掏出怀里的帕子擦汗,一抬眼和对面走过来肤色略深的青年汉子打了一个照面。
黄昏时候,天边一轮火红的残阳,倦鸟归林,周围隐隐围着一股好闻的青草气息,四目相对,青年倒是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