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天,顾颜欢顺服颜老夫人这样慈爱的长辈总是很有一套,不禁逗得老夫人喜气洋洋,还服侍了颜老夫人喝了她平常最不爱喝的苦药。
颜老夫人不喜苦药,但是这些年生了些小病身体不太好,总要喝药调理。
本来西药也能缓解一二,但颜老家主素来信奉中医,指定了中药世家的老家主给颜老夫人开了许多中药。
药是难得的好,只是颜老夫人每次喝药之时也唯有颜老家主劝上一劝,才能哼哼唧唧地喝下去,颜老家主一旦不在,就没人能让老夫人乖乖把要喝下去。
颜家大夫人看着顾颜欢笑语盈盈地服侍着老夫人喝药,祖孙俩看起来和美极了。
净手,试温,喂药,再奉上蜜枣哄老夫人吃下去去苦味,一道道流程顾颜欢做得行云流水,丝毫不比她这个常年陪伴老夫人的儿媳差。
那苦药闻了许久也颇觉不适,偏偏这孩子一贯如常。
颜老夫人服了药,又同顾颜欢说了两句话,便又有了困意,只是不忘拉着外孙女的衣袖想要留她吃上一顿饭。
顾颜欢俯下身子为外祖母掩了掩被角,温声细语道:“小颜这还要去顾公馆一趟,祖母也等着我呢,你放心,小颜以后会常常来陪您的。”
颜老夫人一听她还要去见顾老夫人,就松了手反过来叮嘱她:
“那我就不留你了,你祖母这几年身子也不大好,总是惦念你。
人老了难免较劲,只是她无论做什么,总是想着你的,你多去陪陪她,把话说开了,她也能少一桩心事。”
颜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便再也扛不住睡去了,顾颜欢随着颜大夫人走出院去,颜老夫人居住的老房子几十年未变,绿荫冉冉,微风中似有幽幽淡淡的菊花香气。
颜大夫人挽着顾颜欢的手,她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她个性爽朗,端庄大方,这也注定了这份喜欢,不仅仅是为了讨丈夫和公婆的好,更是发自内心的。
她只得两子,一辈子都盼望有个女儿,偏偏未能得偿所愿,自然也就对家中唯一的侄女和外甥女疼爱几分。
这孩子她看着长大,也吃了许多苦,又常常惦念着他们,礼仪教养,人品学识都很难不让人喜欢。
更何况她的一双儿子,都得过她的帮扶,三年多前她的大儿子颜景黎在国外出事,儿媳失踪疑似身亡,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子,大儿子更是在死亡线上挣扎。
幸地这个外甥女不知何时得了消息,亲去现场救了表兄,还托了医生朋友相救,生生把他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又日夜守候,陪表兄说了许多话,给了心死如灰的大儿子一份希望,让他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颜大夫人常常在想,若没有外甥女相救,以当时儿子受到的打击,他们赶去见到的,就只能是颜景黎的尸体了。
他们大房,欠眼前这个女孩一条命。
她的小儿子颜景辰当年因为家中事酗酒,伤了根本,又是多亏这孩子未卜先知,请了医生朋友给全家人做了体检,这两年又多有叮嘱,这才把他那掏空了底子的身子慢慢补回来。
这样算来,他们大房,又欠了这孩子一份情。
两人聊着聊着,就谈起颜景黎的病情,颜大夫人幽幽叹息:
“还是老样子,你大表哥自从你大表嫂去后,完全就失了三魂七魄,全靠你那一线希望吊着,要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劝着拽着,还有阿泽这个她唯一的骨血在,他早就去了……。”
颜大夫人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丈夫常年在外公干,她多年来照顾公婆,打理家务,从来都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形象,偏偏人到中年为孩子们操碎了心。
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原本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少将军衔,是他们颜氏一族最杰出的青年俊才,却偏偏在情字上吃尽了苦头,如今也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不死不活地吊着。
顾颜欢见状也心疼不已,六年前她的表兄还是天资卓越的青年俊才,如今白云苍狗,却已经物是人非,她虽然拼尽全力去相救,却终究无法扭过命运和注定的劫难。
她以天罚和难以想象的代价,救了他和小侄子的命,却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颜景黎的事情是上一辈的恩怨,牵扯甚广,与她没有一丝干系,她强行扭转天命救下他们父子两人已经受了天罚。
颜景辰的事虽然是个人的事情,但其内情与她相关,更是复杂,便如同她哥哥的事情一般,她可从根本上扭转。
只不过同时受了两场天罚,也让她身心俱损,又恰好碰上了那样的事,生生磨去了她半条性命。
但要让顾颜欢再选一次,若只是生不如死地疼痛两次或是减损寿元,能换取大表哥二表哥两条命,让颜家少一些伤心事,她又如何不愿?
只是事到如今,她还能为大表哥一家做些什么呢?
顾颜欢轻轻握住大舅妈的手,只能无言地宽慰道:“只要还心存希望,只要那一线可能还在,就还有未来。
大表哥如今总比之前一年好上许多,舅母最好常常带小泽去看他,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挂念他。”
顾颜欢温言细语地劝着伤心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