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自幼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大小姐,即使多么复杂的情况,都没有如此刻般的脆弱,甚至带了一丝恐惧。
顾颜欢的手指掐中掌心,勒出一道红痕,她不怕同祖母开诚布公,她只怕这些残酷的真相会撕开这摇摇欲坠的表象。
她无法相信,这一切公之于众,那个记忆里风华绝代的女子会再一次受到怎么样的打扰,那个一直把自己的心锁封闭的人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他是那么爱他的母亲,病中都会呢喃地喊着她的名字,甚至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当年同母亲一起居住的地方。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她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老夫人安然端坐,面对孙女的示弱却并不心喜,只是慢条斯理地坐在靠椅上,仿佛并不着急地淡淡道:
“小颜,你是这一辈最聪明,最有野心,最有能力的孩子。
我本来以为你除了兄长再没有别的弱点,没想到我最看好的孩子,有一天也会为一个注定与家族为敌的人,放下自己引以为豪的骄傲,向我示弱。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是让你亲手斩断这份不该有的缘分。
去吧,去做个了断,我相信你,有办法能让那个孩子死心,让你们之间再无可能。
只要他再不出现在帝都,只要你还按部就班地按照我为你布置的道路去做,我会当做没有见过慕清瑶的儿子,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顾颜欢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逐渐消散,她抬起眼眸,安静地问老夫人:“只要我完成祖母今夜写的断字,您会真的放过他吗?”
顾老夫人微微一笑 苍老的面容依旧风轻云淡,仿佛刚刚谈话所有的不快都在一瞬烟消云散:
“那当然,祖母答应过你的,什么没有做到?”
顾颜欢却突然粲然一笑,那张精致明媚的小脸在灯光下显得绝美而迷人:
“小时候我喜欢跳古典舞,母亲非让我学芭蕾舞,我向祖母您求情,祖母说这是母亲对我的要求,我不应该拒绝。
我和哥哥形影不离,我想要照顾他陪伴他,可是您觉得他耽误了我的学习进度,强行把我们分开。
我没有办法,只能讨您开心,于是我拼命拼命地学,即使有那么多课程也要努力压出时间来。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跳给您看,作为您的六十大寿寿礼,也想借此回到哥哥身边,我先前问过您的,您也答应了。
可是事后,明明所有人都夸我跳的好,您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这些杂课和哥哥都挡了我的前途,见不得。
您由着母亲给我压力,是为了让我有成长为名门千金引以为豪的才华。
您分开我和哥哥,是为了让我没有所谓后顾之忧和柔软天性。
可是这些我都不要,我拼命学习,我努力成为顾家继承人,只是为了护住这个冰冷的家里唯一不会舍弃我的亲人。
到如今您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让我舍弃我等了许多年的这份救赎,您在我面前出尔反尔多少次了,您觉得我还会信吗?”
顾老夫人面对孙女这般平淡又绝望的控诉,有些愣神,却又淡淡道:“我是不是为了你们兄妹好,为了顾家好,你以后会明白。
只是现在,这一切的主动权握在我手上,由不得你选择,楼下的这个男孩,我一句话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去吧,让这一切都回归原位,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仁慈了。”
顾颜欢闻言立刻跑到窗前,果然她心中不好的预感终于落实了。
顾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围在慕南矜身后那几十个保镖就一齐扑了上来,慕南矜像是失了神,一时防守不当,失去了先机陷入了围攻。
顾颜欢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慕南矜跟那些保镖打在了一起。
顾家的保镖都是专业训练,百里挑一的高手,即使慕南矜再怎么无敌,也无法一时应付这样级别的围攻。
顾家的保镖不是之前围攻他的黑帮混混,他们出手狠辣精准,目标性极强。
慕南矜虽然失了上风,但很快缓回来,甚至被激发了几分血性,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南矜那么拼命的样子。
下手极狠,几乎是一拳就把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砸晕了过去。
然而对手实在太多,四面八方将他围困地没有丝毫嫌隙可以突破,一个保镖拎着铁棍砸在了慕南矜的背上,他身子踉跄了一下,然后反脚把人踢飞了。
慢慢的,他身上的伤逐渐多了起来。
他再厉害,怎么可能打得过几十个保镖?
当看到一个保镖拿着铁棍偷袭他,差点砸到他的脑袋上的时候,顾颜欢终于忍不住了,她哑着声音,眼角泛红,微微仰着头看向顾老夫人:“好,我答应您。”
顾老夫人满意地笑了,看着孙女略有些狼狈的模样吩咐道:“去给大小姐整理一下,这样去见客可不好。”
隔着茫茫夜色,隔着漫天大雪,隔着许许多多人的距离,在险象丛生中,慕南矜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翩跹而来的绝美红裙少女。
她月白色绸缎披肩散开,露出里面的水红丝绸吊带长裙,丝绒长裙包裹着纤细合度的身材,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