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欢眼见一切事毕,接过经理递过来的车钥匙,正要离开。
一身长裙被晚风吹得轻扬起来。
她绯色的裙尾轻拂过慕南矜的衣角,若即若离得触碰着。
那一瞬竟也多了些缠绵的意味。
在顾颜欢即将从他身前过去的那一刻,慕南矜心神一动,不由自主地向前俯身,他攥住了那只纤细易折的手腕。
顾颜欢猝不及防,被那人拽回身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年清冷的声线,似庙宇间令人沉静的佛音,入耳心折,春日里刚刚生起的热意都会因它而变得浅淡 。
“多谢。”顾颜欢听到慕南矜这样对她说。
从他们再次相遇以来,每当顾颜欢帮了她,他对着她永远都只有一句多谢。
从前她或许会因为这一句而感到不一样的情绪,那是因为她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下意识的相救。
而这一次她不仅是深思熟虑,还是多有筹谋,又怎会因为一句感谢勾起心潮。
她将少年的手拨开,敛去情绪,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手中的钥匙勾勒出刺目的银光,照得人恍然。
慕南矜站在原地,像从前许多次那样,认真而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打来,慕南矜不慌不忙地接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冷沉的男声:“夜,你的任务完成了吗?那个东西到手了吧。”
赛车场此时空无一人,慕南矜淡淡道:“拿到手了。”
对面飙出一阵英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perfect!夜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这下咱们九煞对上天曜的筹码又多了一份!”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了。”慕南矜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正要结束通话,电话里的男人却不愿意结束:
“sorry,知道你不喜欢说这些,不过我还是得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组织很需要你,天曜这几年那边多了一个新成员,很不好对付。
我真是搞不懂你,分明一身才华无人可敌,却偏偏要隐在暗处,分明狠辣狡诈,还偏偏要在外把自己伪装成软弱可欺的模样,夜,你究竟要做什么?”
慕南矜望了赛车场圆顶上微微露出的沉沉天色,声音缥缈:“有人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既然我这样做会让他们满意,何乐而不为?”
“你是想等强大到可以反击,才会露出原本的样子吧!”电话里传来男人毫不掩饰的笑意:“我果然没看错你,一匹狼即使被当作狗养,也不会失去原本的野性。
只是越是清醒地看着这一切,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愿你不会因此感到不甘。”
男人冷沉的声音还在耳畔,慕南矜却已经握紧了拳头,不甘吗?
也许从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他以前一直能清醒地看待世情百态,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也会因为对一个人的执念而慢慢崩溃。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莫名的情绪一点点发芽。
他开始不甘,不甘于自己表现出来的弱小,不甘于自己每一次无法控制的心绪,不愿意让她一次次看到他的狼狈,即便那只是被掩盖的虚假。
她的若即若离,她身边出现的其他人,不能触摸到她真实情绪的每一刻,都让他慢慢变得疯狂,心里的情绪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曾对白院长说,只到喜欢为止。
可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明白了自己的不甘与嫉妒,他做不到只到喜欢。
身处黑暗的人, 要是那束光未曾照到黑暗之处,便不会奢望,一旦奢望过,就再也放不下了。
顾颜欢走向对面的三楼,为她引路的是她是大表哥的手下,听风。
她刚刚不过是随意看到了赛车场的情况,对于那个人更是可以袖手旁观。
只是今日这一场的事情,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帝都,到时候她得到的就不只是夸奖。
而且荣北越到朝阳会所,慕南矜也在此地,忆起前世的全部记忆,她不得不多个心眼。
前一世荣家的娱乐产业的溃败,恰好便是从朝阳会所开始,而一切都源头便是慕氏背后的九煞。
那是一个和天曜互为死敌,拼杀多年的组织,前世天曜成员的失踪与它们关系匪浅。
与其防着他们层出不穷的手段,倒不如先让他们得手,再做防备。
至少她已经洞悉他们的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必以那个人的能力,要拿的东西早就拿到手了,而她也可以借此摸清楚对手的底牌。
她发了一条信息给寒冽,随后又拾起一抹微笑推开包厢的门。
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和慕南矜这一场的局,也才刚刚开始。
颜景黎正在打着桌球,他身材高大挺拔,打起球来游刃有余,见到表妹的身影后只淡淡瞥了一眼又将全部身心投入到桌球中。
顾颜欢并不为他的冷待而恼怒,她的大表哥就是这么个沉冷严肃的性子,与她大舅舅一般无二。
颜景黎打完了一局,才停下来看了看自己颇为悠闲的表妹,想了想便沉着脸领着她去了早已准备好的靶场。
他随手扔过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