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在重症病房的监护室里。
苍白病弱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光艳四射的美貌,眼前的男人更是眉下乌青,面容憔悴,一向爱干净的衣襟微微敞着,优越的下颚隐隐冒出了许多胡渣。
这身衣服,顾颜欢还记得,是那天出门时,慕南矜缠着她给他选的,她虽十分不情愿,可考虑到仆人在场,还是随便挑了一件。
她睁开明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他如墨的黑眸闪烁着灼热而热烈的情愫。
往常顾颜欢总是视而不见,这一次仿佛才终于看懂,她微微一笑,清纯恬淡:
“等很久了吗?”
慕南矜只是认真地凝视她苍白的面容,抬起手珍爱地拂过她的脸颊,像是在描摹一件绝无仅有的珍品,眼中的疼痛与珍惜满地像是要溢出来。
“没有很久,我一直都在。”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慕南矜对她越来越好,无微不至疼宠有加,她卧病在床,他便日夜陪护在医院,忙着集团的事务还要帮她打理顾氏的一切。
她想分担,却总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医生说她的急性胃炎还好,只是身体虚弱气血两虚,有多处弱症,心脏和各个器官的供血功能都在弱化。
她必须好好将养,否则可能有一天会因为脑溢血而突发性死亡。
最重要的是,她可能有严重的抑郁症,对生的渴望太过微小,会有轻生的可能。
那天听完医生的报告,慕南矜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了很久,转过身去走出了病房。
顾颜欢只能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一向清冷睿智坚不可摧的男人,有一天也会在无人之处,因为妻子的病情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了她,却又面临着失去她的可能。
当时的她,只觉得那个背影很哀伤很沉重,在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感觉。
彼时的顾颜欢丝毫不知,那是情动的开始。
顾颜欢在这场梦里走马观花地记起她曾经遗忘的记忆,她重生一世,醒来时只觉得有无限可能,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忘记了什么。
尤其是对慕南矜,那份熟悉而陌生的异样的感情让她纠结。
她想要靠近他,却又畏惧他,她想要让自己放下,却又怎么都无法放下。
终于她因为一个意外的吻,因为一场前世的梦,找到了所有的答案。
自从顾颜欢病重后,顾氏集团交由慕南矜打理,内外一致传出她被幽禁夺权的看法,攻击慕氏和慕南矜的声音越来越大。
慕南矜却丝毫不在意,出院后他带着顾颜欢去了一座小岛休养。
那里碧海蓝天,山清水秀,沙滩上永远都有细致的轻沙,捡不完的贝壳,以及一场又一场呼啸而来的浪花。
慕南矜常常推着她去看海潮,捡起一块块贝壳串成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他遣去了所有人,偌大的岛屿,只有他们两个人。
整整七天,蓝天碧海,只剩下他们。
他成功的让顾颜欢的眼里心里,只剩下慕南矜一个人。
忘却了权力的纷纷扰扰,忘却了世俗的喧嚣吵闹,只剩下了他和她。
她每天都能在海浪的声音中醒来,慕南矜会轻柔地吻着她,一点点用唇舌膜拜着她,她也会毫不设防地勾上他的肩膀,任他为所欲为。
那时窗外阳光正好。
彼此情意正浓。
她的心也在一点点沉沦。
已经很久没有完整地忆起那件事,此刻擦去覆在记忆上的尘埃,只觉得往事留下那些浓墨重彩的痕迹,从没有因为岁月推移而有一丝淡化,连细节都是如此清晰。
岛上的没有其他人,顾颜欢的饮食起居都是慕南矜一手把持,她越来越喜欢他做的饭,穿他给她找的衣服,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温情脉脉的陪伴。
慕南矜用了七天,让他住进了她心里。
她变得越来越爱笑,看着他的目光不再是从前的疏离恬淡,而是带着温柔的情愫。
这样美好日子一直到七天后的一个电话被打破,因为集团内部的问题,他们不得不回去。
在慕南矜的精心照料下,顾颜欢好了许多,她不用再依靠洛歆宁为她寻的药入睡,心里的空缺也因为一个人慢慢填补上。
她想,也许,她好像知道爱情是什么了。
是他的眉宇之间,是她们相伴的每一天。
直到两个星期后,顾颜欢挽着慕南矜的手出席了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同时也是为了打破谣言准备的特别派对。
前来的各界名流看着两人眼波流转的情谊,以及熟悉的相处之间的心有灵犀,顿时觉得谣言十分可笑。
这慕总和顾总分明是极为恩爱的小夫妻,有慕氏和顾氏的联姻,帝都商业圈定当能继续安稳繁荣。
那一天慕南矜似乎很是高兴,被他的一群朋友灌得很醉,还替她挡了不少酒 。
临近宴会结束,顾颜欢不知为何也晕乎乎的,却还是想去寻他一起回家,她有些话想要告诉他。
阳台上慕南矜斜斜地靠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