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先生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女扶着长须叹道:“可解,想不到我苍茫半生,对问情两字之解尚不如你这小丫头!
如此执着半生,倒是庸人自扰了!
小丫头你对人心世情的把握,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未能领会。
你却如此超脱 ,如此这般,可是于他人善哉,于己身,却不知是福是祸?”
他又有意无意地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安静地要融入周边景色的少年:
“你找来的这孩子风骨奇绝,有我玄门之态,只是心思深沉,诡谲复杂,正如他的曲调音色,无论再怎么激荡或是哀悸,与你相比,总少了琴心,可惜呀可惜!”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临行前对故意和善笑道:“我之三惑你已解了其二,剩下一惑我暂不能相告,想你练琴合奏辛苦,这三天便好好休息罢,三日后再来我竹林小筑的院中,解这第三惑。”
老先生的背影苍老而孤傲,他一边走一边呢喃,声音都飘散在风中:
“局中人莫论是非,对错难辨,是非不分,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
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这世上多少痴男怨女,都错于曲曲八字之意。
哪一对才子佳人,又莫不如是?
少女静静地目送老者远去,一旁的少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而那样灼热而隐晦的目光却在她转头的那一刻深埋于眼底。
“走吧,你帮了我大忙,今天请你吃一顿大餐!”顾颜欢巧笑嫣然,招呼着慕南矜随她上车。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飞扬的笑意使得这荒芜的景色都不禁明丽了几分。
“好。”
山路崎岖,多有颠簸,少女静静地靠在靠座上小憩,因着顾颜欢有些晕车,车窗每每都是微微开了一角,此刻却灌入了寒风,这样叫怕冷的少女即便迷糊中也有些瑟缩。
赵叔生怕自家小姐着凉,正要叫醒她,却看见在旁边的少年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缓慢而温柔地将它披在少女身上。
少女感觉到温暖,不由自主地往大衣里依偎,头也微微靠到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感知到她的靠近,将右肩靠上去,任由她依靠着,少女便又乖巧而依恋地沉沉睡去。
赵叔见此目光闪烁,却又不敢再看,只是放缓了车速。
自从来到兰溪,顾颜欢每天都马不停蹄地在湘山,民居,孤儿院往返,未有间歇,昨日又足足熬了一个晚上,确实是累了。
尤其是他能感觉到竹溪先生态度的软化,心下隐隐放平了一些,这才小憩休息。
迷糊中她稍稍感觉有些冷,又感知到一处热源以为是靠垫便靠了上去。
到了山下走进街巷,原本车是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赵叔扭转方向盘车身一斜了,后座两个逐渐靠近的小脑袋便撞在了一起。
顾颜欢也不由得惊醒,瞪大眼睛捂着头小声嘟囔:“慕南矜你的头为什么这么硬?疼死我啦!”
她模样娇软,清眸隐隐迷泛着未醒的朦胧,齐腰的长发衬地一张小脸越发精致,明艳不可方物。
等抱怨脱口而出,顾颜欢这才发觉自己的位置,她居然靠到了慕南矜身上!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这架势分明是她靠过去,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披着今天早上给慕南矜挑的大衣!
一时见惯了风浪的顾大小姐也觉十分尴尬,默默地将大衣还给了含笑沉默的少女,又慢慢地挪回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发。
赵叔解释完情况就下车探查,回来时领着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孩。
是孤儿院的孩子,小磊。
顾颜欢一眼就认出了他衣服上的标志。
小磊约摸着有十三四岁,瘦瘦高高,身量矮小,双目却炯炯有神,本来低着头跟着赵叔走过来,却在看到慕南矜的那一瞬间大喜过望。
“南矜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白院长见你一夜未归,叫我们来这片找你呢,说是我们自幼长在这里,你离家多年怕你不识路。”
他说着就要跑过来,却又警觉地发现眼前车子的豪华贵气,对比一尘不染的坐垫和自己一身泥污的模样,就有些怯懦。
慕南矜迅速下了车,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见其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赵叔有些懊恼,他总在外面不太认识无常孤儿院的孩子们,还好无事。
顾颜欢也下车来蹲下身子,温柔地对小磊说:“你南矜哥哥很好,是颜欢姐姐找他有事,匆忙之中忘了给院长打个电话报备。
等颜欢姐姐打完电话,还要请你南矜哥哥吃顿大餐,小磊你饿不饿,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吃呢?”
小磊听了两眼放光,他也很喜欢眼前温柔和煦的顾姐姐,但是想到院长的叮嘱又有些犹豫,顾颜欢见状一笑:“放心,我也会帮你和院长说的,是我强留你吃饭,这样的话,院长只会夸你呢!”
小磊终于兴奋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一手拉着慕南矜,一手拉着顾颜欢,欢欢喜喜地走进了小院内。
小磊被教养地很好,看到园中的假山庭院,珍稀古玩,眼中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