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逐渐变大,仿佛多年积压的疑惑倾泻而出:“这生死局之所以命名生死局,便是因为这是一盘死局,要想扭转棋路,便要由死到生,犹如扭转天命。
天命是不可以扭转的,能够将一局死局变成活局的人,我已经快三十年未见了。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少女翩然一笑,眉眼弯弯:“无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先生说得对,一局死局走成活局,最难的便是步步为营。
只是若知道这是死局,那不如破釜沉舟,将一切推倒重来,心无忌惮便能无所畏忌,小心地避开错误和死局的障碍,倒不如一击即中。
若有阻之,尚且攻之。
小女并未瞻前顾后地考虑,只管凭直觉和经验一往无前,班门弄斧还请先生见谅。”
老者听罢眉开眼笑,不住地夸赞道:“小丫头棋力深厚,一开始却下地谨慎,想是让我误判,直到赢了第二局才渐渐露出真正实力,真真像个小狐狸似地精明。
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小丫头能破我这生死局,可见你是有缘之人,能够勘破许多人都堪不破的迷障!”
顾颜欢站起身来,恭敬而得体地向老先生施了一礼:“晚辈不才 ,小小伎俩让先生见笑了。”
老者收拾着棋盘笑呵呵道:“这才不是小小伎俩,下棋执得是棋心,下的是棋路,讲究地是棋风,三者和而纵之,渐成棋魂,小丫头你年纪虽小,看破世事迷障领会棋魂之心却多胜旁人矣!”
说罢又摆摆手:“罢了,这第一惑老夫受教了,小丫头若愿意,明日再来这湖边,接老夫第二惑!”
帷帽少女轻声应下:“多谢先生,晚辈定当如时赶到,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老者拎着棋盘施施然远去,前方隐隐传来老者的轻吟:“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莫问星星鬓染霜,一杯同看月昏黄。”
老者的声音悠悠地在山谷里回荡,顾颜欢情不自禁地跟着念,唇边扬起一抹笑。
摘下帷帽重新坐回车中,顾颜欢并没有径直去孤儿院,而是吩咐赵叔先把车开回他们暂住的民居。
给白院长请过假后,顾颜欢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没出来,即使是赵叔唤她出来吃饭她也未曾应下。
赵叔有些担心自家小姐,却也无可奈何。
孤儿院今天就只剩下一位志愿者,前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追着院长问顾颜欢的消息,白院长一一安抚下孩子们 ,正要离开却又对上一张清俊精致的俊容。
少年穿着陈旧的黑色大衣,因刚刚同孩子们相处过,一头短发便显得微微有些乱,一向苍白的面容上也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白院长,声音清淡,在风中微微飘散:“她,今天为什么不在?”
白院长还沉寂在慕南矜这一年第一次对她说话的喜悦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半响才愣愣道:
“顾同学请假了,说是家中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不能来了 ,我听着兴许是有大事需要处理。”
瘦弱的少年沉默片刻,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她暂住哪里?”
白院长被问地更加懵逼,顾颜欢来孤儿院也没两天,她如何知道暂住何处。
但是一对上少年那双罕见的包含担忧的眼神,只能怏怏落败。
“我也不知,不过好像听她说过,说是目前住在湘山下的一处民居里。”
白院长还想同眼前的少年说说话,少年却像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白院长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昔日慕清瑶带着行装一步步离开孤儿院的样子。
这孩子,真真像极了他母亲当年的样子!
月上柳梢,只有寥寥几颗星点缀在绸缎似的夜幕上,兰溪小镇的夜显得华美而哀伤。
不知何时等到月上三更,乌云逐渐遮蔽夜空,不一会便雷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自天幕倾泻而下,又随着轰隆轰隆的雷声逐渐变成倾盆大雨。
兰溪小镇上再也没有了在明月清风中徜徉的行人,只有一个消瘦狼狈的背影在雨夜里穿梭,一遍又一遍地敲响民居的门。
眼见外面天气变化之快,赵叔心里的担忧再也z不住,叫厨房把饭菜热了又热,再次忐忑地敲响了顾颜欢的门。
这次终于出来了,只把饭端进去,又在赵叔担忧不已略带请求的眼神下落败,表示自己会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的。
正当赵叔松了一口气时,门外传来一阵阵的门铃声,赵叔不得提高了警惕,这样晚了,有什么人会找到这里来?
为求谨慎,他向暗处招了招手,许多黑衣保镖排成一排护卫在顾颜欢房门前。
赵叔又颇为小心地开了院子的门,却不料迎面见到的却是一位清瘦苍白的少年。
这少年他甚至说得上是十分熟悉,在学校里,在宴会上,在梦园中,在孤儿院里,小姐都待他与其他人格外不同。
眼前的少年显得异常狼狈,凌乱的短发被大雨洗刷后紧紧贴在额间,身上的衣服单薄至极,一身略显破旧的黑色大衣被浸地湿漉漉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