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养的好根骨天资,却终究是太过心软,怕是也难以走到最后。
唯独他们的大师兄。
不论是脾性、天资皆为顶级。
舒朗君子,张弛有度,平日里修行更是刻苦勤勉,日后他们忘情宗镇守冥界口的担子,必定是要靠他大师兄一肩挑起。
可惜……
恐怕连他们师父也未曾料到,在他们三个师兄弟中,去得最早的竟是他的寄以殷殷期待、未来能担得起忘情宗的大徒弟。
念及旧事,徐清焰心中颇为烦躁不安。
当即便冷笑道,“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难不成我们这些刍狗就不能相安无事,非得莫名其妙的互相咬上两口才行?!”
青鸟不敢跟他硬来,只好闭嘴趴在他肩头。
徐清焰凝完徐二狗的魂魄,深感气力不济。
又被屋内暖烘烘的热气蒸出了睡意,拈了两块面前的点心合着茶水咽进了肚里,趴在桌边打算稍微养会神等着那红衣女鬼出来。
——是的,他们此行的正主压根还没露面。
刚刚他们遭遇的乳母不过是被她两缕鬼气控制、化作了傀儡,已经是极难以对付了,这位半步踏进鬼修道的正主怕是要狠费些功夫才能收拾得了。
他原想着养精蓄锐,等待着强敌来袭。
谁知他闭眼不过片刻,来得却是茫茫梦境。
耳边先是听到了细碎的水声,不是活水流动的潺潺声响,而是死水覆冰,被他动作所踩出来的、轻微的沉闷断裂声。
他站在片望不到边的水域里。
眼前朦胧,辨不清是墨黑还是雪白,万物沉寂、不见任何的动静,唯独他踩过水面时,黑沉沉的死水会泛起浅浅的涟漪。
以他足尖为心,一圈圈的泛开去。
徐清焰试探着走了两步后,慢慢停了下来。
整片望不到边的黑沉水域里仅有的动静没了,暗中潜藏的湿冷和压抑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不留丝毫空隙。
雾气里翻滚着种奇异的语调,如情人私语。
如泣如诉、引人遐思。
站在浓雾中心的徐清焰像是被蛊惑了般,眼神渐渐变得木然,青白瘦削的脸颊面无表情,如同背后有人在提拉着木偶线,让他重新抬脚往前走。
墨色涟漪在他脚底泛开去,如同墨莲绽放。
诡异……且绚丽无双。
一步、两步、僵硬而缓慢的朝着某个方向走过去,走到最后,那无边暗沉雾气化作双骨节分明的手,拖着他往水底沉。
死水先是没过他瘦削的脚踝,接着是小腿。
很快便漫过了腰间,浸到了胸口,再到纤细苍白的脖颈,眼见要淹到口鼻,茫茫雾气中拖过条长长的、色彩绚丽的青色尾羽。
“徐清焰!”
青鸟的声音在水域中突然炸开。
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徐清焰浑身轻微的抖了下,眼里有了亮光。
他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对,手指往腰间惯常携带桃木钉的位置摸去,却是摸了个空,只能用尽全力挣扎着试图脱险。
拽着他的那只手不准备放他离开,下了死力气将他往水底拽。
挣扎间他站立不稳、“哗”的声摔进水里。
在不小心呛到两大口水后,他隔着不断震荡的水波、看清了拽着他的那只手。
筋骨分明,指节苍白修长。
——劲瘦手腕钉了三寸长的赤红桃木钉,周遭皮肉翻卷,狰狞恐怖,伤口带着被灼烧后的漆黑焦痕。
徐清焰顿时如遭雷劈、满心愕然。
他停止了挣扎,愣愣的顺着那只异常熟悉的手,望向眼前仿若近在咫尺、又因相隔甚远看不清面容的黑影,“英、英儿……咕咚,噗……”
他顾不得呛了满口苦涩死水,反潜至水底。
努力想去够那只钉着桃木钉的惨白鬼手,“是你吗?”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愿。
在他伸手的同时,那只鬼手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迅如闪电般缩了回去,轮廓瞬间模糊不清、跟周遭凉水融为一体。
再看时,已经全然看不到了。
徐清焰往下潜了半分,张嘴欲喊,“英……”
霎那间,雾气翻滚,浪潮滔天。
他如同片落进水里的枯叶、被裹挟在浪潮中甩出水域,身不由己的穿过那片茫茫雾气,经过片刻的天旋地转后最终落地。
靠坐在桌边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弹坐起来。
迎面而来的是道青色虚影,“徐清焰!”
青鸟气得跳脚,挥舞着翅膀扇向他脑袋,“你***到底怎么回事,好歹也是在修真界待过数千年的人了,居然还能让个孤魂野鬼勾了你魂!”
徐清焰垂着眉眼,表情木然,“那不是孤魂野鬼。”
青鸟暴躁如雷,恨不得照着他脸将他扇飞,“不是孤魂野鬼是什么,难道还是是哪里的厉鬼索命找到你头上来了,我怎不知你有那般凶狠的仇敌……”
“那是怀英。”
徐清焰低声呢喃着,似是想起什么,忍着胸口疼痛弯腰卷起他不久前刚刚换上的崭新棉裤,只见他瘦削苍白的左边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