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沉默地观察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挠了挠头发, 长叹一口气,“果然瞒不过你,太宰君。”
“那么, 介意说一下你的分析吗?”森鸥外微笑着前倾身体, 双臂交叠放在桌子上,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是森先生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太宰也叹口气,一副被困扰到的样子,“之前让我消除异能的手机是你以前的旧手机吧?我在你诊所的抽屉里见过。”
“这次又这么郑重其事地让我去试探一个少年, 还要亲眼见证,说明这件事对你来说非比寻常。要知道之前设计那个胆敢与我们争生意的敌对组织你都没兴趣监听。也就是说,这次比那次对你还要意义重大。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动摇黑-手-党的根基——首领本人。”
森鸥外微笑着。
“森先生还让我假装你的学生,跟对方搞好关系。说明他是你认识的人,很可能是旧识,但不清楚你的身份, 然而为什么要如此慎重地试探他……那就只能说明你的记忆出错了,而你又能明确地察觉记忆出了问题……果然, 是记忆混淆了吧?或者出现了截然相反的两段记忆。”
太宰治流畅地作出分析,如同轻轻推倒一串多米诺骨牌那般轻易。
“太宰君还记得兰堂君吗?”
太宰治一愣,“你是说兰波先生,他不是已经被我和中也杀死了吗?”
森鸥外挑了挑眉,手指在桌子上缓缓敲动,确认了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的记忆是关于兰波死亡的第一份记忆。
“没错, 就如你所说, 这段多出的第二份记忆里, 兰波的命运并不一样, 他从始至终和阿空那孩子一起, 我怀疑,之前资料失窃……”
“森先生怀疑混淆你记忆的人,是偷走荒霸吐资料的人?”
“啊,这是可能之一。”
看着森鸥外敲动的手指忽然一停,太宰治状似不经意地接道:
“就算我的记忆是第一份,但「最不可能的结果,往往是那个唯一的真相」,这句话可是你教我的。”
森鸥外用阴沉的眼神注视太宰治一段时间后。
“……说的没错。”
森鸥外稍稍微笑了下,眼神忽然变得幽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真相可就了不得了。”
如果是这样,那是谁的无形之手修改了他们的记忆,甚至可能是整个横滨的记忆。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恐怕……
森鸥外忽然叹口气,如果可以联系到夏目老师就好了,与记忆有关的事情过于复杂,如果是夏目老师或许可以直接给他答案。
“太宰,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就行,不过,可千万不要吓到小朋友了。”这么半是安抚,半是警告地吩咐后,森鸥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再次接到任务的太宰治仿佛丧失所有气力变得松松垮垮起来,他郁闷地应“是”。
守卫恭敬地为这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打开门,现在整个公司都流传着有关“太宰”的传说,即便他看起来是那样瘦弱无力,也绝无人敢轻视他了。
黑色的皮鞋踏在血一样红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
转过拐角,太宰治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甚至轻轻地跳了起来,不过,敢在首领办公室这层蹦蹦跳跳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是故意想让森鸥外纠结的,偶尔看这些大人物苦恼的样子,不比他们冷心冷肺地除掉一切危险有趣的多?
那位阿空如果是冒牌货,结局必定要迎来愉快而痛苦的死亡。
如果是正品,那连他这样绝对的反异能者都能影响,森先生肯定有兴趣去探究背后的隐情吧,或者一无所获……
总之,感谢这位阿空,今天也给森先生添麻烦了呢。
太宰治步履轻快地哼着歌。
他眸色极深,掏出手机把号码存入通讯录。
那么,就让我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样一位“任性”的孩子好了~
被太宰治感兴趣的人,通常下场不会太好,这个在港-黑同样众所周知。
回到办公室,因为窗户没关紧,办公桌上搁置的唯一一本书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太宰再度安静下来,沉默地端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继续看之前因为被森鸥外打断,而没能继续的那一页。
【十五】
这一天,天气下了点小雨。又是我去为我母亲扫墓的日子。
我下了公交撑起伞,黑色皮鞋被污泥舔舐着,墓园在半山腰上。天空很阴暗,听着雨水打在伞撑上面的声音,我脑袋晕晕沉沉的,心情也变得忧郁了。
当初母亲的葬礼举办的匆匆忙忙,我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回去上班了。那年公司经营不善,经济萎缩,人人都过得战战兢兢,都有被裁员的风险。
她走之前在想什么呢?
唯一的儿子没有守在床前,肯定很寂寞吧。
出于某种愧疚心理,每次来扫墓我都心烦意乱,不太想面对又久久无法释怀。
总之,自从母亲走后,我就更少回来了,只在每年腾出一天的时间回来看看,看看母亲,看看老宅。但我有预感,明年我说不定就不再回来,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