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松沼终于凭借毅力起身,一路摸索着,从山上下去来到附近的集镇上,也成功借到电话打给家人,但是事情却不顺利——第一通电话拨通又立刻被挂,第二通就无法打通了。
【这似乎也很合理,松沼努力安慰自己。
打通的那次应该是佣人接的,最可能是刚来不久的惠子。是的,她最没有耐性了,可能认为自己正在山里,绝不会用陌生的号给家里打电话——这种诈骗手段不是很常见吗?
她能有防备心,这很好。
第二次应该是因为这里距离山林很近,信号十分不稳定。嗯,在偏僻的地方就这点不好,等到热闹一些的地方,他就能与家里人联系上了。虽然十分愧疚,但也只能让家人再担心一阵子。
到时候他们会怎样迎接我呢?松沼觉得自己应该先准备好安慰他们的话。这么一想,松沼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现在最好保持冷静,然后不断和家人联系,但是过于依赖家人也不好,也许他可以试着尝试自己回去。
对——他自己回去。
没准等他回到家时,担忧很长时间的父亲母亲会紧紧地把他揽在怀中,对他刮目相看,但他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长大。
不过如果能得到夸奖就好了……肯定会的。
他似怅然又似欣慰地想。】
主人公孩子般的心理活动令织田作有点儿莞尔,故事背景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左右,因为好像移动电话没太普及。不过为什么松沼不直接向周围的人求助?是不信任他们吗?
总之,松沼一心想回家。
他身无分文,又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这就使搭乘交通工具不是很方便,只能打短工、坐不讲究的小巴士。
而且他是个极为内向的孩子,与人交往时青涩腼腆,生活能力也令人担忧,并且过于善良单纯,在一些坏人眼里就是送上门的肥羊,挣得钱被偷骗走好几次。
松沼不断地试图同家人联系……但是没有一通电话是接通的,也没有一封回信。这令松沼心急火燎,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回去,他家里一定出事了!
这十几页描写松沼急切想办法回家的剧情十分有画面感,弄得织田作都开始为他揪心了。
【松沼父亲跟会客厅的客人招呼一声,起身穿过庭院。
他们家的管家佣人早些时候都陆续辞退了,亲戚在那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来,这几日除了屋里正在招待的客人,实在不知还会有谁来拜访。
可能是送牛奶的——他儿子正处在生长期,之前打电话说晚上在宿舍总是抽筋,他立刻在一家信得过的公司订了进口钙片,准备明天亲自给他送到学校去。
打开门,霎时间,一片死寂。
松沼父亲猛地倒吸口气,“……松沼?”
接着慢慢地往后退去,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松沼却一如看不见似的,激动地点头,“父亲,我回来了!”
蓝色的卫衣上沾染许多灰尘——是他离开时穿的那一件,一些地方有着像是经常摩擦的小洞,头发一缕一缕被灰尘和汗水长期浸染的简直稻草一样,几乎遮住眼睛,对比西装笔挺像是要出门参加会议的父亲,显得十分落魄。
松沼的父亲半倚在门框上,一只手伸了伸,想触摸又似乎有什么在害怕什么,最终他轻轻带上门,转身狠狠将松沼揽进怀里,握拳遮住眼睛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有泪顺着他的指尖落下,他的声音极力堵在喉咙里,于是只能像野兽那般低嚎着,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
难以想象,这位家里一向最坚实的顶梁柱会情绪失控到这幅样子。
松沼极力瞪大眼睛,刺眼的阳光下,眼眶被刺激的泛起泪花,于是也跟着小声啜泣着。
要知道,即便之前再想家,道路再崎岖,他也没有哭出来。
他的父亲很疼他,之前他高烧不退,母亲打电话给父亲后,父亲可是立刻丢下还在上升期的公司回来守着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他退烧,不论他想要什么都尽可能满足他的需求,还有辅导他功课……
对松沼来说,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称职的父亲了。
因此当他父亲一句话不说把他拉到后院装园艺工具的小木屋里时,他完全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疑问。
那只在岁月的雕琢下只剩一层薄茧子的大手,还像小时候牵着他和弟弟一样宽大温暖,有点湿漉漉的。态度一点也不强硬,只包含着想让他跟着它主人意志行动的渴望。
他回家了,他现在很安全。
松沼这么告诉自己,卸下重负一般席地而坐,他露出笑容。
天上太阳升到了最上空,灿金的光线如瓢泼大雨而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见光的小木屋里,夹杂泥土气息的沉闷,连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更为狭仄地向他压来。】
织田作觉得气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不过松沼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不想读了吗?织田先生。”坂口安吾适时地问道,似乎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情况,“是不喜欢吗?”
织田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