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她这样一句调侃弄得纷纷笑起来,慕芸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她甚至知道那备下的礼是什么东西。
一串玛瑙串珍珠雕鱼莲纹的璎珞,中间坠着一颗玉莲蓬,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选用的珍珠玛瑙也是上品,是一份极其体面意头也好的礼。
柳夫人无论心底如何想,该有的面子一点儿也不会落。
慕芸曾经有时候也觉得,虽不能同心,但都是有分寸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闹得太难看,其实也不算很不好。
只是偶尔想起来,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婚姻不被双亲认可,也没有人会喜欢不被接纳。
柳夫人被三夫人这样打趣,也只看了她一眼,并不生气,摆手吩咐身边的人下去将装着东西的奁盒取了来。
慕芸打开后却愣住了,里头装着的赫然是一对清透莹润的翡翠镯子,其中一只镶金坠珠,珠为南红,上浮刻凤凰纹样,动起来的时候会随之摇晃,高贵又灵动。
她将那个镯子拿出来看了看,内圈书“富贵永享,福运永昌”,以金线镶之。
“这是……”
“是前朝永嘉公主出降柳氏时,昭文皇帝特意命人造的一对镯子,后来便一直留了下来。”柳夫人的神色依旧不怎么亲近,语气也有些淡,却还是道:“原本便是皇室之物,想来配郡主也算合适。”
她说话时,慕芸正拿着另一只素净无饰的镯子,看着圈内的字。
这只里头写的是——“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这实在是很贵重的一份礼,从前的璎珞只是价值金贵,但放在慕芸一众饰品里,也只能算得上中上。但这样一对镯子,无论价值还是意义,都非可用金钱估量,它甚至能算得上是传家之物。
永嘉公主是前朝昭文帝膝下最小最宠爱的公主,与当时游历在京的柳氏先人阴差阳错会于一堂,却一见钟情,是真真正正的良缘天定。
也是唯一一位出绛后却未入公主府,而是随驸马久居夫家的公主。
昭文帝命人寻来最好的籽料,打造了这对镯子作为公主的陪嫁。内里镌刻的两句话,是给自己出降的女儿最好的祝福。
柳蕴然坐在一旁打量着她的神色,仔细琢磨了会觉得应当不是不喜欢的样子,略放下心来。与对坐看过来三夫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三夫人有些得意地略一挑眉,柳蕴然也忍不住笑了笑,而后略低了头示礼。
柳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动作对暗号的两个人。
慕芸有些为难,她同柳蕴然还没个准呢,就要收这样贵重的礼,实在有些不安。
她合上奁,刚想站起来推辞,却看见柳蕴然往她这边凑了凑,同她招了招手。
也不知是有什么重要话要说,她莫名凑过去。
柳蕴然同她咬耳朵:“你先收着,今日这样的日子,我母亲也算是长辈,东西刚拿出来你就给推了未免觉得不给她面子让她难堪,你若是不愿意带出去,就放着也行,也不碍你的事儿。反正我母亲也不怎么戴的,就当暂且替她收着。”
慕芸皱着眉狐疑地看着她,思忖片刻,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她本来就是个怕人情麻烦的人,于是起身道谢,便当收下了。
但她刚应完,就被人调笑了去。
三夫人笑着眼瞧他俩:“哟,小两口儿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呀?”
慕芸面有赧然,低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暗中却瞪了柳蕴然一眼。
柳蕴然无奈,同三夫人拱手:“三婶,侄儿面皮薄得很,您可饶过我等吧。”
三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转头同一旁的三老爷笑道:“倒是真长大了,都会护着人了。”
三老爷也极其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柳大夫人终于得到了一个舒服些的话口,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蕴然一会儿还得入宫,都早些用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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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是圣旨赐婚,便连婚仪中都有陛下亲赐的物件,按照规矩,用过膳后便还得入宫谢恩。
柳蕴然仍引马在前。
慕芸坐在车内,透过帘子的缝隙便能瞧见他挺直的背脊,裹在锦绣织纹的长袍下,迎着耀眼的日光,更显得气宇轩昂。
柳蕴然似有所感,略侧头往回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瞧见。
他略垂眼,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却陷入沉思。
他想起慕芸今早明显透露出的犹豫和抗拒,以及方才在众人面前略有些疏离的模样。可她从来不是什么无故就爱端架子不与人亲近的人,却又从不曾见过其他人,这样的态度来得太过莫名,已不是简单的紧张二字就能解释的了。
想起她驾轻就熟地就能找到房中的纸笔,没有分毫的犹豫和张望,可她在此之前分明从未来过自己的宅院,更不要说他休息的内室。
还有之前忽然就要退婚的一系列行为,都来得莫名又蹊跷,寻不到丝毫的缘由。
这些无序且在意料之外无法推算的反应都让他觉得无端的烦躁和不安。
他神游思索许久,脑中乍然闪过一道光,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能看见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