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什么都行,你说我嚣张跋扈刁蛮善妒什么都行,便是说我背着你在外头养了个小男人,也行。只要你觉得行。”
她在心里头忍不住暗啐了一口,这贼老天,非要留着婚事这么个烂摊子给她。
柳蕴然垂着眼,挡去眼下蕴藏着的一丝危险的暗光,唇边抿起些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他伸出手去,轻柔地将她的手从袖上拉开,放回她膝上,再抬起眼时,依旧是慕芸熟悉温和浅笑:“那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指尖的触感忽然落空,慕芸手上下意识地收了收,却依旧什么也没捞到。
但柳蕴然这一句话倒真真切切地让她略微愣了一下。
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她本觉得,柳蕴然若是不喜欢她不想娶她,又能明确地知晓她和离的意思,那便应当会应下;若是喜欢她,这世上应当没有哪个男子会容忍自己喜欢的妻子动心思去养一个别的男人,那他便应该生气。
可是柳蕴然什么都没有,他既不答应,也不生气。
他居然还在担心怎么日后的婚事?
实在有些超出她的意料。
但柳蕴然的意思她也明白,寻常相看,和离总是多少有些影响的。
但她其实并不太担心这个,她也未曾想过一定就要再嫁,即便是嫁,也不见得一定要多显贵的公子。
“你不用管我,毕竟说到头来,还是怪我脑门一热求了那道赐婚的旨意。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个郡主,便是声名狼藉,只要皇兄与父亲在,也都还是嫁得出去的。”
柳蕴然已开始咬牙了,却还是略偏了偏头,面上丝毫不露:“哦?”
“男人嘛!大多所求不过几样。”慕芸伸出手来,开始掰手指:“名声、权力、地位、金钱,还有,女人。”
她收回一根手指:“我除了没有名声,其余的,权力地位自不用说,虽及不上一朝宰执,但也再无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我自有食邑,钱财自然也有;至于女人,只要他别来惹我不痛快……”
柳蕴然自喉间轻哼了一声将慕芸未说完的话打断,听来仿似低笑。
他伸手将慕芸伸出来的几根手指推回去:“可图这些的,多是些胸无大志贪图小利之人,若得了你的势,他日必会作威作福为非作歹。您这是在为虎作伥、坏自己的名声。郡主甘心与这样的人成家吗?”
“况且,”他盯着慕芸的眼,略微顿了顿:“你这些话听来像是随便来个人都行的。既如此,郡主何必行这反裘负薪之事,还要耗上自己的名声。最起码,我不至胡作非为、给您平添烦恼。”
慕芸闻言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柳蕴然。
真是不巧,她如今那点烦恼全拜柳蕴然所赐。
一瞬沉寂后,她开始有些莫名地烦躁,她如今瞧柳蕴然,只恨不得上去梆梆敲两下,听听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别人可以,但他不行?她当然知道,不过是那点未曾全然放不下的小心思,她可以对别人全然不在乎,但对柳蕴然呢?
她扪心自问,并无全然的把握。
可这些话,都不能说。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太清楚这段感情的结果是什么。只是那些今年岁月里累积下的绵长深重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说放便能放下的。
其实放不下原本也没什么,毕竟柳蕴然并不是多糟糕的一个人,他的确是出身名门、光风霁月、前途无量的贵公子,是京中许多少女心仪追捧的对象,她觉得被这样一个人吸引实在太正常了,只是她不能再如从前一样不管不顾地再去期盼着他的喜欢。
她总归,还是要个自己留点面子的。
柳蕴然见她半晌不说话,也不为难,只是撇开这个话题,继续道:“郡主似有什么顾虑。”
他这样说,实则也并不指望慕芸就能告诉她是什么缘由,可是他并不相信慕芸是当真不喜欢他才不愿与他成亲。
他记得那日慕芸问他知道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那便说明慕芸要的,他应该是有却未必能给的,当然,能让她如此在意和认定的,必然也不会是肌肤相亲这样肤浅和简单的事。
且听方才她所述,却全然不在意,并不觉得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她在意的东西,尽管有安王府和陛下在,她若当真和离再嫁,无论名声如何,许的人家也不至如方才所言的那样不堪,但必然也不会是多显贵厉害的角色,他仍不觉得能比得上他。
那便说明,慕芸只在他身上有所图。
既有所图,管她图的是什么,都是机会。
“郡主觉得我的话不可信,是因空口无凭,也算情有可原。”他略叹了一声,看着慕芸,眼神真挚温柔:“然未风先雨,亦不可取。郡主总该总亲自看过,才能知晓我所言是真是假,不是么?”
他生来好看,平日里只觉得气质温柔好接近,此刻这样真挚的眼神,就着璀璨灯火,点点映入眼瞳,目光流转间夺目生辉,若是从前那个一心只念着他的小郡主,怕是顷刻便能馅进去。
慕芸被他瞧得微微晃了晃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她倒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