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只是凭借直觉感觉出对方脸上的神情又哭又笑,像他溯水而行记在曲谱中的西洲民歌。一旦高兴起来,是纵烈的大喜;一旦哀伤起来,是彻骨的大悲。是过去、乃至未来的孟逢殃,都从未拥有过的一种情绪。
他的四肢在这哭声中沉重极了,抬起手,迟疑地放到那颗在他肩窝乱拱的脑袋上。
十七岁的股票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束起高马尾,而是更贴近于琴琅最熟悉的模样——未来的魔宗掌门额发中分,刘海、长鬓、和垂在身后的乌发断得齐齐整整,正是洛京这几年兴起的瀛洲姬发。
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与底下汩汩流动着的血管,他还是阴谋论了一把,毫不怀疑股票会在哪个瞬间哭昏了头,一口咬在他锁骨上。
与此同时,和着孟逢殃断断续续的嘀咕低语,两道熟悉无比的机械语音魔音贯耳,让他“热泪盈眶”——
【警告!人设ooc!反派在此情况下,应大力推开“孟逢殃”,厉声斥责其失礼行径。】
【……休眠……维护中……】
又维护!又是维护!已经维护四年了!因为这个该死的休眠模式而失败的任务怎么算?!
琴琅大质疑,跟系统抱怨着:你听说过剑宗的真观峰么?那是个极高极冷的地方,长年飞雪,积雪亘古不化,我在那里为人弹过数月的琴,我的心早就跟我的琴一样冰冷了。
反派系统懒得和他贫嘴,养成系统只会在那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几个关键词。
三者都没注意到的是,窝在琴琅肩膀上的那个白衣少年停了哭泣,面容平静,眼眶也只是微微泛红的程度。他似笑非笑地睇了身旁人一眼,绀青色的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嫌恶的寒光,然后平淡的地阖上眼,脸轻轻歪了过去。
“师尊,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孟逢殃像受了惊的小兽朝自己信任的人敞开心扉一样,脸颊蹭了蹭琴琅的脖颈。柔顺的乌发扫过喉结时,并不明显的突起跟着滑动几分,彰显出主人的不适应。
禁止贴贴!琴琅退无可退,这才意识到孟逢殃真的……不一样了。
无论是刚刚仿佛能牢牢笼罩住他的影子,还是这份、在他看来绝无可能出现在股票身上的撒娇卖痴,和他印象中的那个魔宗掌门截然不同。
——还记得前世,他和同谷弟子观摩孟逢殃渡人祸录像。那名魔宗掌门,乌发白衣,渡雷劫时手中空无一物就胆敢对抗。更别提和人上阵斗法,蜃影一起,雾霭茫茫,于一片幻象中行走自如,收人头如砍瓜切菜,可以说非常便捷快速。
他之前被几个魔宗弟子联手偷袭过,虽然没有让他们得逞,但是魔宗专修的幻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即便这辈子遇上了还没开创幻象的孟逢殃,按照剧本成了他的老师,他仍旧松懈不了对孟逢殃的警戒心。
不过,这回的再次相遇,以及这场突如其来的倾诉宣泄,让琴琅不得不承认有被触动到。心已经软下了几分,一些话语,出自最深处的内心,也跟着像溃堤了的洪水一样,不知不觉奔腾涌出。
“对不起。”
他紧抿薄唇,似乎好像看见孟逢殃抬了一下头,嘴角恢复了噙着笑的常态,眨了眨湿漉漉的睫羽。
被道了歉的少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环着琴琅脖颈的手紧了紧。他嘴唇嚅动几下,轻轻说:“……那师尊,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呢?”
琴琅:“?”之前说的……是指“冲刺百年,登上分神”吗?
他自动忽略了所有的细枝末节,脑中只剩下两个系统的最终目标。点头承诺。
“句句算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孟逢殃的一只手用力攥紧,紧得指节泛白。绀青色的眼瞳中,不知何时浮上一层朦胧红光,下颌线绷得紧梆梆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令人胆寒的惊疑、嫌弃、凶狠尽数掠过,几近破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