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顾风檐窝着身子,四肢都施展不开,偏偏旁边还坐了个满口黄牙的汉子,不知几天没洗澡了,一阵阵的异味传来。
……熏的人直欲呕吐。
这汉子是村西头的无赖老光棍,诨名叫刘老三。三十好几了,家里又穷,媳妇夫郎都没讨到一个,长得一副猥琐模样,村里但凡是条母狗从他面前经过都要色眯眯地瞅两眼。
他坐在顾风檐旁边是有心思的……早就听说逃难来了个模样招人的哥儿,勾得傻子二蛋和隔壁县太爷家的公子神魂颠倒。
今天终于见着了。
……皮肤白,身上香,连耳垂上的孕痣都比别的要艳丽些,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可惜跟了二蛋这么个傻子,只怕是连手都没摸过……刘老三越想越心热,胳膊肘不听使唤地磨蹭着顾风檐的小臂,大腿也往过靠了靠。
顾风檐一个披皮的现代人,自然没有多少的男男之防,当是牛车太挤了……直到刘老三的手猥琐地碰到了他的大腿侧。
……这是公交车咸猪手,猥亵行为吧?!
是吧?!
顾风檐恶心坏了,正想一脚把刘老三从车上踢下去,却有人先他一步——
“刘老三!你这是干啥呢?!”霍端猛地抓住了刘老三的爪子,质问道。
从上牛车开始就注意到刘老三鬼鬼祟祟地一个劲往顾风檐身边凑,他不想多生事,就只是眼神警告了一番,谁知道他竟然得寸进尺。
无论男女,霍端都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冒犯。
“手往哪儿搁呢?!”
他的质问引来了满车人的注意,目光全落在刘老三的手上。
刘老三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屈了屈想挣脱,却被霍端用力抓住,疼的倒吸气。
“哎呀,二蛋兄弟,误会啊,都是误会!车上这么挤,难免会有些碰到……”刘老三嬉皮笑脸,想着霍端不过一个傻子,顾氏又是个小哥儿,脸皮薄,随便搪塞过去得了,
“我这就坐远些总可以了吧——”
“车上挤?”霍端一把抓住试图逃离的刘老三,“……我怎么没见别人的手往谁大腿上搁,就你特殊些?!”
……他可太明白这些老赖了,利用大众的偏见,和受害者的弱势,浑水摸鱼。
可越是这样,越要把话说的明白,叫他无处遁形……反正他的身份是个不知人事的傻子。
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刘老三是个什么人,这下全明白了。
“这不是刘家老三吗?”一个大石村的村民开口道,“上回你跟张家嫂子那事儿被张阿哥打的挺惨吧?这是哪家抓的药啊……还没十天都能下地走路了?”
话一说,村民们都聚过去八卦,又牵扯出好几件陈年旧事,惹得人哄堂大笑。
刘老三脸红的滴血,头使劲往臂弯里钻,活像只缩头王八……最后县里也不去了,叫停了车,一溜烟的跑了。
身边空了一大半,顾风檐长舒了口气。
……终于能呼吸了。
牛车压到了石头,猛地颠了一下,顾风檐身子侧歪,霍端一把把他拉住。
跟别人满身汗味不同,顾风檐嗅到霍端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青草混合太阳的味道。
他没发现……这个傻子挺爱干净的。
还很勇敢。
车稳了,霍端松开他,正襟危坐。
“……谢谢你。”顾风檐想了想,轻扯了一下霍端的袖子。
霍端把装麦子的口袋扶稳,头也没抬一下,“阿爹说了,你是我的夫郎,我要好好保护你。”
顿了顿,他认真地看着顾风檐,“还有……这不是你的错。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害怕,我帮你揍他们!”
顾风檐总不能说自己根本没有害怕,而是打算把刘老三踢下车的,结果被他抢了先吧。
只能笑了笑,使劲点头,“嗯!”
……心里对这个傻子又多了几分好感。
……
牛车一到县城,人跟一窝蜂似的往下挤,顾风檐和霍端掉在了最后。
赶车的沈家阿爹是个心善的,看两个人带着两大袋麦子,刚才车上又发生了那档子事,免不了有些愧疚,就硬要把人送到粮店门口去。
黔墨县城地方虽然不大,但十里八村置办货品都是要在这里来的,今日又赶上开市,多多少少都有些繁华意味。
县里光是粮店都有四家。
霍阿爹之前叮嘱过霍端,麦子要拿到西市上的王记粮店去换,万不可看成隔壁的汪记了……王记能比汪记多换点儿,而且汪记大多都是陈米,还有没脱干净的稻壳。
多亏了沈家阿爹帮忙,三个人才把两大袋麦子搬到西市口。
但还是出了岔子。
“这两家哪家是王记?”顾风檐眯眼道。
跟前两家粮店相邻,招牌都是“王记”。
霍端也看不懂了,他明明记得,这两家一家是“汪记”一家是“王记”,怎么现在都成了“王记”?
太阳晒得毒辣,顾风檐眼睛都睁不开,只想赶快换了米找个阴凉地歇着。
“算了,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去问问看吧。”他嘱咐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