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一来便直言来意,咱家也不会如此为难大人。”
“咱家听闻临阳一直都没有正式开矿,皆因薛大人不肯批准税监开矿的公文,可有此事?”
薛七声跪在地上抖作一团,却不敢吭声。
“咱家与那临阳税监陈公公是至交,今儿咱家帮了薛大人一把,您是读书人,投桃报李的道理自然也该明白。”
他言罢,不待薛七声反应,又伸长脖子喊了人进来。依旧是入门时的那个小宦官,两只胳膊捧着一匣子进来。他将匣子摆到薛七声面前,小心掀开,里面是一沓银票。
“这是五万两,足够给薛大人还赌债。您若还是不解气,就将咱家的打手借过去,直接毁了那赌庄便是。”
薛七声只是跪在地上磕头,连声道谢。杨琦见他仍不松口开矿之事,面上有了愠色,于是又将人喊进来,“来人,薛大人的画可好了。”
另一小宦官捧着长长的匣子进来,低眉顺眼地将匣子摆到银票旁边掀开。美人皮卷成的画轴,赫然入目,其上还有未擦净的血痕。难言的腥味涌上来,阴冷又粘腻。
薛七声定定看着那“画”上露出的几抹颜色,忽而长叹一声,躬身再次爬伏在地上,“谢公公大恩,矿税之事,在下明白该如何行事了。”
杨琦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差人将薛七声送出府去。他早就知道,这天下的官儿,有几个不贪不占的,不过是好处没给够、抑或是没给对时候。
这临阳县令一直抻着开矿一事不松口,不过是待价而沽,想寻个更大的好处。
他今日说动薛七声,帮了陈宝儿,那陈宝儿就要领他这份心意。自己没准就能接着陈宝儿,在陈海面前露露脸,也是美事一桩。
却说杨琦这边正得意着,那厢薛七声前脚卑躬屈膝踏出溧阳税监署,后脚便马不停蹄地奔向自己租来的马车。
“走!”
那车夫一愣,薛七声却一刻不肯耽搁,直接夺过缰绳,驱马离开税监署附近。
薛七声钻进车厢内,掀开车帘探头往后瞧。
身后先是有几束零星的火光,几息后,那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就像流动着火焰的长河,将那税监署逐渐包围住。
天上寒星几点,溧阳街上的石板冷冷地映照反射着天上的光景,有一种难言的冷肃淡漠。然而逐渐,有无数双鞋履破败、甚至赤足的脚踩踏上去。
伴随仇恨的嘶喊和吞噬所有畏惧的怒火,这些双足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鲜血混合着汗液和泪水流到脚跟,最后浸入石板的缝隙里。
溧阳的税监署变成了一片火海,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往里面扔了一根干柴。
杨琦被那些衣衫褴褛的青壮抬出来,绑在了门口的柱子上,又在他身上泼了两桶火油。
万民愿与之同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些被贵胄视为贱民的百姓,他们不懂春秋,但是他们懂得愤怒,也从不畏惧反抗。
薛七声捋了胡须,将车厢里那个长长的匣子捧出来,叹了口气。
途经山崖,他便郑重其事地捧起那匣子,掀开车帘,将匣子朝那黑深的山崖下抛了出去。
“便是叫豺狼虎豹吞食,待万物流转变迁,你还能转世投胎,在来世间。若是就此落入那些达官贵胄之手,被世世代代赏玩,才是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今日他若不来,这可怜的无名女人怕也不必死得如此凄惨。薛七声压下心中的愧疚与愤慨,停顿半晌,看向怀中厚厚的银票,神情坚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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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西南遥(二)
“爷, 该穿衣了。”
殷俶今儿称病没有上朝,他也确实身子不甚爽利。除夕一夜风雪,邪寒入骨, 他回来就发了热,昏昏沉沉几日, 直到今天才堪堪拾起精神。
他坐在塌边,任由黑发披散在肩头,神情有些许茫然和恍惚。半晌后, 他启唇似是要询问什么,却又很快地闭上嘴,抿直了唇角。
柏柊将人扶起来,一边为他披上外衫, 一边状似不经意般言道:“爷昏沉这几日,令侍就缓了出宫的行程, 日日在塌边、不眠不休地照看。昨儿夜里您退了热,令侍便回屋拾掇行囊。现下, 大概是要走到宫门口。”
殷俶慢慢坐在镜前, 不知为何,周身都有些许的乏力。他只以为是病过一场的缘故, 也不甚在意, 只是意兴阑珊地用指尖、一笔一画地描摹着手下木制的纹路。半晌,他施施然道:“可派人去送了。”
“三思领着一队侍卫去送了。”
“嗯。”
殷俶敛眉,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必再问了。
然而下一刻,“可有照吩咐给她多些银子傍身?宫外暂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