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习以为常。
魏玹用帕子抿了抿嘴角血渍,面不改色道:“父王可说完了,说完了儿便告退回去处置此事。”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齐王吼道。
魏玹转身离去。
女孩儿挺直腰背,浅绿的长裙包裹着纤弱娇小的身子,笔直地站立在庭院中央。
月出东升,一轮皎皎明月悬于天际。
寂静的夜色沉静如水,微风徐徐穿帘而过,唯有草丛中的螽斯不时鸣叫两声,衬得这原本便气氛诡秘的庭院愈发静谧无声。
直至月影西斜,月上柳梢,昏暗的夜空黑如浓墨,像结着一张厚重的大网将人兜在其中。
额上慢慢沁出汗水,湿透后背的衣衫,沈漪漪依旧一动也不动地盯住紧闭的房门,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荷包。
那里面是她的卖身契,只要有了这张卖身契,她就可以离开。
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她一定不可以放弃。
沈漪漪,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你不要倒下,不要倒下……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乞求着,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纪乾抱着刀从里面走了出去,冷冷道:“进去。”
沈漪漪走了进去。
屋里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进去的那一刻她晕眩了一下,隐约看见有个修长的影子负手长身玉立在支摘窗前。
男人的背影孤傲清冷,夜风吹起他白云似的衣摆,冷梅香似有若无的在房中弥漫,仿佛连面前的空气都染上了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漪漪心口一窒,那一瞬间恐惧犹如海浪般汹涌而来,他冰冷如霜的眼神,温柔的威胁低语,冷峻森然的脸色,捂住她的嘴巴几乎要她窒息的大手……
她硬撑着才走到魏玹的身后,深吸一口气,跪下,声音微微颤抖,“世子……奴婢来辞别世子。”
良久良久,魏玹都没有说话。
那张俊美的脸庞上被齐王搧过的红痕已经退去几乎不见,他始终冷漠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动也未动。
沈漪漪咬了咬牙,继续道:“世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回去之后,奴婢会为世子立下长生牌位,一辈子供奉世子,来世愿衔环结草,报答世子的……”
“来世?”魏玹讥讽道:“我要你来世作甚?”
他转过身来,目光阴沉地盯在面前抖如筛糠的女孩儿身上。
在梦中的那一世,她负了他,两人最终都不得好死。
再重来一世,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无缘无故大发慈悲地救下她一个卑贱的奴婢,凭他仁善?
呵,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俯身,倏然抽走沈漪漪腰间的那只荷包捏在手中。
漪漪大惊,慌忙不顾形象地爬过去够,可是魏玹举得好高,她根本就够不到,只能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世子,王爷已经答应了还奴婢自由,你不能这样,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忤逆他!还给奴婢,还给奴婢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那是他答应的,与我魏玹何干?”
魏玹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她便疼得泪水直流,轻而易举被推倒在地上。
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高高在上的神邸俯视着人间卑贱微小的一粒芥子,在她那惊慌失措的目光下,将那张薄薄的身契连同她的户籍从荷包中慢条斯理地抽出来,“刺啦”一声在空中一撕为二,轻飘飘地扔出窗外。
“不要,不要!”
沈漪漪失声痛哭,扑上去想抓住那些碎屑,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地摧毁,他怎么可以!
背后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大掌钳住她的后颈,将重重她抵在墙上,寒声道:“沈漪漪,信不信你再乱动一下,我会立即将你掐死?”
说着手下用力,漪漪痛苦地闭上眼睛,脸被墙壁挤到变形。
她是信的,在某一个寂静的夜晚,他也曾如狼一般狠狠地咬住她的后颈令她几乎疼晕过去。
沈漪漪伸手死命地去拨他的手,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慢慢地绝望,泪水顺着眼角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原来人前她以为的那个仁善清冷的世子都是假的!都只是他的伪装,他和贪图她美色手段卑劣的魏琏根本没有丝毫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救过她。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地感激他,她被魏琏追得走投无路,狼狈地躲进草丛中时,是他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虽然未曾说过一句话,可是从那之后她便将他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发誓一定要回报他。
后来她在万年县孤身一人被三个纨绔调戏欺辱,也是他及时赶来将她救下。
她小心翼翼地侍候他,会因为他一个眼神和一句责备的话而难过失落,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早知你如此蠢笨,不识好歹,我何必如此?”
魏玹掰过她瓷白细弱的脸蛋儿,强迫她与他对视,在她耳旁温柔而冷酷地道:“漪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从她第一天入湛露榭,他就告诉她什么叫做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