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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1 / 2)

天子港的防御工事后面,是一条很长的临水青石板路,这一带的商户人家早被迁走,来来往往都是披坚执锐的兵士,见萧长煊从中走过,纷纷驻足行礼。

段浔跟在后面,看着他玉树般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从始自终他都没有再回头多看他一眼。

八年前他葬下师父遗体,遣散哭得哀哀戚戚的同门,却哪里都找不到严熙,同门告诉他从师父重伤回到无稽山时起,严熙就一言不发独自离开了。他在山上等了两个月,只等来送信的驿差,以严熙的名义捎给他一方小小的木箱。

段浔打开木箱时有一瞬间的懵逼,那里面层层叠叠堆满了一些陈旧的小玩意,乍一看全是些破烂,仔细瞧来却都十分眼熟。比如一把刻满鬼画符一样神秘文字的木剑、一支打鸟最顺手的弹弓、一条王八壳串成的腰带、打遍方圆十里无敌手的天牛制成的标本、某年他翻山越岭终于薅到的雪凰羽毛……

这些都是他稚气未脱岁月里的“战利品”,他曾经是怎样带着满满炫耀把这些宝贝送给严熙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出乎意料的是严熙居然全都收着。

而那堆小玩意上面静静躺着一张字条,俨然是严熙工整的字迹:就此别过,勿寻。

他曾经问过驿差送信人是谁,才知道这箱东西是故意几经辗转送过来的,最早的发件地早已寻不到了。

他那时还不能克制坠星火的不定期爆发,沿着驿站打听一番无果,只得匆匆离开中原,于是从此人世渺茫,再无音讯。

一行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雅致别院,院内空荡无人,越过假山花圃便是一间厢房,老侍官自觉退下,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段浔终于憋不住了:“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萧长煊先一步动手,二话不说转至段浔身后,抬手打通他周身几处大穴,双掌按在后背上,一股清冽内力缓缓输入筋脉之中,那是二人最熟悉不过的沉水经心法。

“乱来!”萧长煊在身后冷冷发话,“跟那东西搏斗,也就你做得出来。”

还是跟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小大人口吻,段浔哑然失笑:“你就不怕我染上尸毒吗,嗯,殿下?”

背后没了声音,好一会儿,萧长煊才叹了口气,悠悠道:“师哥,你若跟我生分,我可就不认你了。”

他为段浔梳理完脉息,坐在房中的矮榻上,段浔便也在他身边落座,他极自然地伸出两指搭在段浔的手腕上。

“严是我娘的姓氏,熙儿是我乳名。那几年父皇沉迷求仙问道,听闻东海无稽山是世外仙境,就送了我去学艺。”萧长煊坦然道,声音毫无波澜,“后来他和我两位兄长相继病倒,就急诏我回帝京,说是太子,其实不过是个吃力不讨好的。”

他的指尖轻轻摸索着段浔的脉搏,段浔侧头看向他,薄纱窗外青竹摇动,透出的光影罩在他脸上,给他整个人添加了一种虚实不定的色彩。

他不是浓墨重彩的长相,甚至有些过于清隽了,整张脸白得不似凡人,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眼尾天然向后拖出,不笑不说话的时候自带淡泊世外的疏离感。

“我非皇后嫡出,他又扶了皇后之兄高丞相做摄政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过暂时顶数。”他苦笑着,“不提这些事了,你呢,师哥,这些年你去哪了?”

段浔便将他离开无稽山后四方游历、直到回京途中遇广慈寺尸变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过他刻意省去了坠星火的部分,只说是为了调查师父真正的死因。

对方可是严熙,那么要强的严熙,小时候两人切磋比试,段浔绝对不敢表现出让他的意思,因为一旦被察觉,他就会不眠不休地练功练剑,直到段浔拿出生死相搏的态度为止。如果让严熙知道师父不仅选择段浔继承门派,还把世代相传的坠星火授予他,段浔不愿意想象严熙会用什么眼光看他。

他本想问问那箱子破烂宝贝的事,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兴许是不敢问吧。

段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天知道为什么到了严熙这里却有这么多个“不敢”。

萧长煊听他说完广慈寺佛像里的鬼尸以及弘悲前后的反常举动后,沉吟片刻,许久才问:“你亲眼看见活尸从佛像里爬出来的?”

“是一个叫圆聪的小和尚看见的,他也在那艘船上。”段浔道,“算起来,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亲眼看见尸疫起源的活人了。”

“不,他不是。”萧长煊站起身,深深地看向他,“因为尸疫的源头不止枞安一处。”

一时间室内只剩风吹竹叶之声,在天气渐暖的暮春,这句话竟带了无端的寒意。

“果然……”段浔喃喃道,“最坏的设想发生了。”

“西南缃州,三月初八当地拜火节庆典上,一群活尸从点燃的祭台里爬出来。”萧长煊不带感情色彩地叙述着,“当时附近的山头上都有人观礼,所以才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逃生,我也是才接到来报。”

“现在不止江南,整个大赤江以南只怕都危在旦夕。”他问,“师哥,你怎么看?”

“佛像里不会生出尸体,祭台里也不会,当然是有人把它们封进去的。”段浔将手抵在颚下,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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