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很快就收拾完毕,吕峥动手极快,颇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势。苏彻在净室之中看着指尖的不住变化的剑意,一时陷入沉思。人分三魂七魄,三魂清灵,居于脑宫。七魄平实,随形在身。因此也有神魂、体魄的说法和区分。死亡之后,生机断绝,魂魄消散,三魂或得地之阴气化为鬼物,或消散于天地之间。七魄则与身体同朽,自天地而来,则重新归于天地之中。所以生死乃修行人最为要紧的关隘,修道者避死延生,就是因为死后化鬼,七魄分离,终究不是曾经的自己。甚至有极端例子,有的修行人死后,其魂化为鬼修,而尸身自生灵智,成为僵尸。本来一人,分化二心。从修行上说,已经是大败亏输的死局。故而到了步虚层次,再往上走,对待肉身的态度就能划出一道清晰的分野。单单就死在这里的长生教弟子而言,他们的神魂都已经被人取走。神魂平日居于脑宫,围绕这先天性灵之种,形成了一个由内而外的完美结构,等闲不会有所变化。然而这些长生教弟子的脑宫之中,隐隐萦绕着一股来自魔门的法力残留,其形如雾,勾结五欲,直接将他们的神魂抽离燃尽,此刻脑宫之中还有些微的魔火残留。苏彻对这动手的路子有些熟悉,像是黑血密教的弄月曾经展示过的手段。自此之后,杀人者便悄然而退,留下了尸身。然后就来了第二波人,这些人动手的手法干脆利落,直接将首级割走,长生教弟子脖颈上的创口光滑圆润,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利刃直接切去,同时也是这批人以秘法搅扰了尸身之中残留的浊魄,完成了最后的布置。一前一后两路人马,可能说是一伙人分头行动,也能说是由两部分人盯上了长生教。头一个杀人立威,后一个推波助澜。怎么解释都有背后的道理。苏彻在净室之中看着指尖的不住变化的剑意,一时陷入沉思。夺魂的法子还算是有迹可循,但是后面斩首的路数却是在苏彻所见之外。说是剑修,不见剑意脉络,剑意分属灵昧之法,具体而言就是每个人都属于自己的特质,譬如泰狱阿鼻剑的惨烈,在北邙鬼祖和苏彻手上就不是一类。伤口上看不见明显的个人风格。如果说是武儒干的,武道拳罡的确能够做到此等,但是破坏七魄那一下太过妖异,全然不像是武儒们的手段。至于说玄门、佛门,则是全然不见章法。也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但是苏彻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弦外之意。这件事或许不像表象那般简单。“首座,外面忽然有人递过来一封书信,说是可以为首座答疑解惑。”门吱呀推开,吕峥小心地走了进来,他双手之上捧着一个漆黑的托盘。“什么来头?”“是个身材矮小,身穿黑衣的女子,她面上戴着黑纱,弟子想要拦住她,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封书信。”苏彻瞥了一眼那洁白的信封。随手凌空一点。一道剑意宛如丝缕,于空中轻轻一抖。一团魔火爆燃开来,黑色的毒虺自火中蜿蜒而出,向着苏彻猛然咬下。变生肘腋,吕峥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然而苏彻只是轻轻一划。一道无形圆弧将那魔火包裹起来。造化剑意如罗网,如水流,将之紧紧缠绕。苏彻一下子辨认出了这道法力的主人。弄月。黑血密教的两位步虚之一。也是长生教门内弟子被害的第一嫌疑人。“玩弄幻术都弄到我头上来了。”苏彻将这魔火一指点灭,直接闪身出了楼宇,向着长空之上飞腾。只是这一时的法力变化,苏彻已经捕捉到了弄月的气机,此刻这位黑血密教的步虚就在长空之上。“这个阳髓来得好快。”长空之上的移山感应着苏彻奔流而来的气机变化。“我也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弄月轻声说道:“先避其锋芒再说。”两人紧接着化作一道血光,向着天际射去。苏彻则紧追在后,三道光芒划破长空,引得孤竹国内居民无不翘首观瞧。当然,还有某些有心人。在距离孤竹国不远处的某处深山之中,一位锦衣公子轻摇折扇,手里把玩着一个碧玉扳指。他躺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黄金交椅之上,周围六位妙龄少女嬉笑着为他轻轻摇着团扇。“海公子神机妙算,这阳髓果然中计了。”一个面容有类毒蛇的步虚站在不远处,他身材修长,一双狭长的双眼之中不见瞳仁,尽是白色。锦衣公子并不说话,只是向着另外一边的女子问道。“画师姐,你可是长生教出来的人,这个阳髓到底有几分能耐,移山和弄月两个够不够分量?”画骨望着长空之上一时无言。“画仙子估计是看见曾经的同门,一时有些失神。”如蛇一般的步虚声音阴冷:“这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