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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1 / 4)

兰言诗生平有三怕:怕冷,怕高,怕程释。

前两样都是天生的,改不了,唯独最后一个怕,是那个男人给她的。

三年前,程释还是跟在她身后的一名小厮,卑不足道,贱如蝼蚁,连姓氏都要随她的。谁知后来转身一变,竟成了程国公府的二公子。

元德一年,程释入朝为仕,由吏部尚书举荐,入吏部司为员外郎;半年后,调入御史台,皇帝亲封为御史,虽仅为四品,却不受御史台管辖,弹劾奏折直奏皇帝,为人君耳目,至此开始了元德年间最为昏暗的一段历史。程释借着肃正纲纪的名号,陷害忠良,拔除政敌,弄得满朝腥风血雨。皇帝不仅不责怪程释,反而为了方便程释提审人犯,下令建立台狱,由程释统领。

元德二年,程释成了第一酷吏。他阴戾怪异,喜怒无常,人皆惧之。

元德三年,程释调入尚书省,皇帝病弱,摄政于朝,权倾天下……

程释越是权势滔天,兰言诗越是煎熬难安。

满朝文武皆知,程大人对兰言诗这个皇后,恨之入骨——他进兰府时是那样的玉人天资……出了兰府时,却成了个折了条腿残废……

程释对兰家的报复从未停止过,他的第一封弹劾书弹劾的人便是她爹爹。若不是她兰家同样大权在握,恐怕爹爹早被程释所害……即便如此,两年的时间内,程释依然将她兰家布在宫中的势力拔除的一干二净。

皇帝不爱她,她在后宫本就举步维艰,失去了家中势力的支持,更是辛苦。

就像此时,皇帝卧病在床一月,她这个皇后,却连见皇帝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每每步入銮宸殿那扇高门前,皇帝身旁的贴身太监每每拦住她,只对她重复一句话:“娘娘您要是想好了,便告诉程大人一声,奴才这才好不挡了您的路,碍着您的眼。”

兰言诗甚至怀疑,究竟是寝殿里躺着那个是皇帝,还是皇宫外头那个叫程释的,是皇帝。

尽管程释在前朝兴风作浪,兰言诗不信,他手无兵权,竟造反。

然而,由不得她信与不信,程释掌控着权力的手,已经伸向了不属于他的领地。

一月之前,兰言诗在小杏轩赏花休憩,醒来时杏花如雨纷飞,她看见程释坐在她的榻边。

那大逆不道的臣子,竟敢握着她的足尖,他掌心宽大,将她的足托在掌中,他的体温如滚烫的岩浆,她低头呆呆看着,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为她戴上了一条足链,她伸手去扯,却被他的手牢牢按住。

他握着她的脚踝,对她说,娘娘,这链子,喜欢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平常的询问,眼神却是看情人的眼神,因此她吓得六魂飞散。

放开我!

兰言诗挣扎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像砧板上一条被刮去鱼鳞的雪白的银鱼。

她眼睛忍不住地望向宫门的位置。她的贴身宫女们竟然通通背叛了她,放他进来。

倘若从远处看,他的背影身材颀长,身穿素青色锦衣,乌玉簪让他瞧上去衣冠楚楚,他坐在她身前,两人犹如一对璧人。

可她是他的皇后,他是她的臣子。

他强行扳回她的脸,逼着她看他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那样多情的眼眸,似四月的水雾,吸魂摄魄,而他的脸上爬满了横七竖八的疤痕,似鬼一般狰狞,她听说在宫中,无人敢直视他,生怕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酷吏大人,被剜去了双眼。

他对她说,怕什么?皇帝就快死了。

他对她说,就算我们现在赤身裸 体不知廉耻罔顾伦常抱在一起,他也指责不了你什么……别怕。

他对她说,卑臣只是来问您要个生辰贺礼的,一个月之后,在卑臣率军攻进武安门那日……

他凑到她的耳边说,我要你戴着这足链,在寝宫等我。全身上下,只戴着这足链……

程释!

她盛怒中给了他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清脆的掴掌声在小杏轩响起。

他不躲,任她打。

等她打完后,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至他身前。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能够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她用力挣扎,他握得更紧。

他将她握成拳的手指,一指一指缓缓摊开,看着她白皙发红的手掌心,目光沉如黑夜,问她:

疼吗。

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却问她,疼吗。

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的诡异。

兰言诗见着程释的最后一眼,那个像鬼魅一样的男人,跛着脚,一瘸一拐走到了门前,他身后的杏花随春风飘摇,恰似染了女儿胭脂的浓情。倘若不知他这人,这单薄的背影,看着可怜又可悲……这时,程释回头,微微勾起唇角:

陪我睡一夜,想要什么都给你,娉娉,这是天下最值当的交易。

他根本不值得同情!他这种心肠歹毒,相貌丑陋的毁容的跛子,成日对她痴心妄想的烂人!就算是化成一团肉泥,也不值得她多瞧一眼!

那日程释离开宫后,当夜,皇帝病发中殿,御医将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兰言诗站在御医身后,看着自己的丈夫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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