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飞散到碎石上,那些石头快速膨胀,须臾便化为百十个大大小小的人形,挤满小巷。
它们受陆羡驱使,吞食黑甲怪。
战势很快明朗起来,石偶刀枪不入,无坚不摧,黑甲蒙面人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出现的速度不断减慢,几个石偶便将争抢着将一个黑甲怪撕成数份吞吃。
只有一人眼疾手快,逃了个无影无踪。
那些石偶傀儡吞食完黑甲人犹不满足,不约而同转向小巷中除陆羡之外的唯一活物。
陈三愿眼中充血,她从这些欲壑难填的石偶眼中看到了屈辱、绝望,失望,无助、窘迫、痛苦、怒火……
一切负面情绪都通过那无数双黑洞洞的眼窟喷薄而出。
这短暂半生中所有痛苦的经历与回忆随着它们慢慢逼近而逐渐清晰,她没办法挪开视线,也没有挣扎的能力,好像坠入无边无涯的深渊沼泽,控制不住颤抖、抽泣起来。
忽然,身后一阵熟悉的霜雪气息萦绕上来,一只冰如寒玉的手覆住她的双眸,隔绝她与石偶的对视。
“不要想。”
陆羡声音安定而沉静,化开坚冰。
他一手揽着陈三愿,一手将石偶尽数摧毁。
陈三愿清醒过来,顾不得抹去泪水,支撑住体力不支的陆羡。
想到那根芒刺,她有些慌了,这个时候大佬本不该出现意外,“陆羡……”
陆羡勉强半跪半倒在她身旁,声音有些虚浮,抓着她的手问道,“告诉我,你担心么?\"
“我……”陈三愿对着他那双阴郁的眸子脱口而出,“对,我担心死了。”
陆羡得逞得一扬眉,控制瞬间卸去。
陈三愿恨铁不成钢,浑然忘了方才的痛苦,又急又气,“这个时候还乱用灵力控制这张嘴!你怕活得久么!”
陆羡被陈三愿逗得低低笑起来,摸着她的头哼了一声,“就凭这些人,还奈何不得我。”
您老这话说得,咋好像现在被打得站不起来的是别人一样。
陈三愿审视着脸色一如既往惨白的陆羡。
大佬刚才打架碰着脑袋了咋的?这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陆羡露出狂狷的神情,“你不信?”
“信信信,我信行了吧!”陈三愿无奈地服了软,伸手扶他。
自己选的大佬,哭着也要粉下去。
陆羡满意地笑起来,满脸无辜,“怎么办,我真的起不来了。”
陈三愿彻底没了脾气,压下担忧,认命地把肩膀给他靠,”行吧,那就靠一会儿再走。“
日渐西陨,空巷悄无人烟灯火,唯有归巢寒鸦掠过伥女旧宅的门口。
陈三愿手悄摸摸移到陆羡腿边,刚触及靴子一角,就被他捞了回来。
“陈三愿。”
陆羡深深地看着她。
“诶?”被点名的少女一怔,身旁人眼中是万顷江海。
“如果你敢离开我……”
“咕噜噜……”
陈三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陆羡:“……”
这一天净玩儿命了,一共才吃了早上那一顿饭,带出来的干粮全都阵亡,陈三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抱歉地捂着肚子,尴尬起来,“你继续说继续说。”
陆羡撇过头去,冷哼一声。
陈三愿讪讪咂咂嘴。
噢,大佬生气了。
天色渐暗了下来,陆羡借势靠在陈三愿身侧,许久没有出声,似乎是睡着了。
陈三愿侧耳倾听,空巷中隐隐回荡着女人吟唱歌谣的声音。
那声音在幽咽中徘徊,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恶为谁作?善由谁留?虎可饥否?吾来寻汝。虎可饥否?勿来寻我。”
“恶为谁作?善由谁留?虎可饥否?吾来寻汝。虎可饥否?勿来寻我。”
……
平阳镇青芒山,也有一场血战。
展小枫与关月不断击退袭来的黑甲人。
酣战之际,这些人不知何故竟突然溃逃。
荒草覆野,荆棘满地,当年的祭台已经坍塌大半,隐约还能见到些发黑的焦土。
十一月初七在即,再来一趟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关月与展小枫不敢耽搁,四处小心搜寻,在寻骨索魂咒的指引下,寻到一枚小小的椎骨。
按照老板娘与县令的说法,当日在这里出现的镇民除了一个女人外,全部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那这枚小小的椎骨……两人相视了然,想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