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挽韵进来到男人倒下，大约只过了一刻钟的三分之一。
赵挽韵爬起来，抹了抹嘴边的血，走了过去。
男人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溢出鲜血，耳朵、眼睛、鼻子同样在往外渗血，被血染红的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他，握住手里淬了毒的匕首，闪着冷光的刀尖没入他的胸口。
男人猛地抽搐了几下，头一偏，失去生息。
朱良康身边的这些人，绝对很清楚朱良康和朱永珖做过些什么，他们也许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无辜不到哪里去。
赵挽韵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摸出他身上的钥匙，身侧拿着匕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走到门前，正准备开锁，却发现小书房的门并没有上锁。
她立刻意识到，里面有人。
握紧了匕首，赵挽韵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正对门口墙壁上挂着的神龛，里面放着一尊手掌高的红佛。
神龛下面地板上的木板有一块被拿开了，赵挽韵走近，小孩哭喊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啊——不要！不要——娘……爹……”
然后是朱良康的声音，“哈哈哈哈，小乖乖再喊大声点，没有人会来救你！”
赵挽韵感到一阵反胃。
朱良康大概是认为在朱府很安全，将自己身边的人都调去前面帮朱永珖处理事情，他这儿只留下了门口那个。
赵挽韵将红佛拿了下来，放在一边，紧紧抓着匕首慢慢沿着楼梯往下走。
入口处很狭窄，越往下走越开阔，听着小孩逐渐微弱的声音，赵挽韵脚步加快，很快就看见了朱良康。
这间地下室并不大，只有一张床，石壁上挂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东西，朱良康背对着她站在床前，往前俯下|身子，不时发出淫邪的笑声，完全没有发现她。
既然他非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赵挽韵腾空跃起，从他侧面飞身踢去，朱良康哎哟一声被她踹倒在地，像条肉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他急切的想要站起来，但手腕被赵挽韵踩住，堆在小腿处的裤子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朱良康认出了她，素日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小姑娘此时冷着一张小脸，暖黄的烛火映在她眼中，却也驱不散其中的寒意，她手上的匕首还有血迹。
他记得她比他小儿子大不了几岁，杀气却如此之重，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朱良康的脸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浑浊的双眼满是泪水，“饶了我，饶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能给你，多少钱都——呃……”
赵挽韵嗤笑一声，手中匕首用力刺向他的喉咙。
鲜红的血液从他喉咙喷射|出来，溅的到处都是，血汩汩往外冒，在地上不断蔓延开。
赵挽韵垂眸，血珠挂在她眼睫处，晃动两下，啪嗒，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用肩膀蹭去眼睛周围沾到的血，为床上已经晕过去的小女孩穿好衣服，从墙上取下一捆绳子，将她捆在自己背上，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从地下室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院子里的尸体就会被发现，她要在那之前，带着背上这个孩子逃出去。
好在朱良康用来掩人耳目的那些木箱子最多只够装两个小孩，所以地下室只有她一个，多了的话赵挽韵还得操心怎么带出去。
出了院子后，赵挽韵一点也不敢耽搁，找到最近的院墙，纵身跃起，落在墙头，先往下看了看，才从墙上跳下来。
——恰好这边正对着的巷子里没有人，可能都去前门看热闹了。
单单是离开朱府还不能放松警惕，朱良康死了，城主发现他的尸体后很可能会下令封城搜查凶手。
赵挽韵冷静的思考着要怎么出城。
忽然，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赵挽韵下意识转身想跑，但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是我。”竟然是四号。
赵挽韵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四号几乎是和她同时开口，“怎么弄成这样，跟我来。”
这个时节渡口人不多，只有三两只船停靠在岸边，随着江水起起伏伏，一艘渔船悄然离开，顺着江流而下。
赵挽韵走进船舱，把背上的小孩放下，脱力般的坐下。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浑身的力气都散了，被压抑的感官统统恢复，呼吸之间全是血腥味和鱼腥味，混浊的让她想吐，偏过头咳出来的却是血。
她的侧脸和手掌都被磨破了——被小书房门口那人踹出去时在地上磨的，但这点细密的疼意还比不上胸口，胸腔内像是有一团火，点燃了五脏六腑，又烫又痛。
赵挽韵疼的龇牙咧嘴的，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会扯动伤处。
真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杀了人还跑那么远的，反正她现在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迎面而来的江风吹散了她周围混浊的空气，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在外面划桨的四号，看着他循环往复的动作，赵挽韵缓缓闭上了眼。
她睡的并不安稳。
梦里，她蹲在河边，一遍又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