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呢?”
“被那个柳先生取走了。他说,在家里等你。一起回燕京城。”
她一惊,看着小太孙,蹲下来仔细检查小孩子的身体,似乎没被下毒也没有暗伤。
柳如海拿了诏书就没捉太孙。这意思倒是明摆着。
她依旧暗骂着。
她白费了功夫。
可惜,她好不容易利用皇陵地坛的怪异,秦猛、苏锦天、南康侯赶到与柳如海对峙谈判,柳如海放弃了诏书。
现在诏书又丢了。还是落到柳小子的手上。他恐怕早知道南康侯选择的路。就等在这里。
她叹了口气。
这就是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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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吗?”她问。
“嗯。”小太孙名叫李明英,哭着,拉着她的衣角,“我……我本来记得父王说过,臣侍君以忠,君待臣以诚。我……不能对不起忠臣。”
现在忠臣已经死了。
“我……我不想当皇帝了。”他嚎啕大哭,“我一点也不想。”
在东宫中长久陪伴他的大伴和老监们,父王的心腹沈千户他们,都死了。
现在梅国公投降。
南康侯被杀。
她暗暗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天高任鸟飞,她想去接爹娘,万没料到现在又扛上一个要命的事儿。
她不禁也想起了皇陵中的凉国公。
最后一道陵门关上的时候,凉国公突然清醒了一瞬间,跳进陵门之间被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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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陵中的傀儡兵们,她都给了一丸子药。带它们出了陵墓。
它们是不是能治好,她也管不了的。
“你们走吧,不用跟着我了。”她这样吩咐过了,“要是觉得外面过不下去,就从暗泉里流回皇陵里,一直陪着太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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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牵着小太孙。到了上元县的码头。
码头繁华,似乎因为登基大典就要举办了。
码头上有船,她暗暗托了秦猛,找人把她的小青蓬船划到了这里。
她蹒跚地走上船,又抚着腰,把小太孙接下来。
“你要学着帮我划船,我有身子,一天划不了多久。要是在路上雇人划船,说不定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半路上把我们害了喂鱼。”
“你肚子里有妖怪宝宝吗?”小太孙抹着泪水,问。
“……”她拒绝回答。
“可是那位柳大夫说,他在城里,你家里等你。”小太孙低头还摸出一块牌,“说要是遇到人捉我。可以用这个。”
她拿到手上一看,居然是一块引龙谍的金腰牌。
她想了想,不敢相信柳小子。
但倒是让她想出个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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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小太孙独个儿躲在破船里,给他一把小刀,一包毒药粉。
“懂了?”
“……自尽?”小太孙泪眼婆娑,“南无……地藏王菩萨……”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反贼在地坛里自尽了。他一定也没办法反抗的。连南康侯生前,都叮嘱过他,以后不能跟着妖爱卿进佛寺。进去了就会自愿自尽。都没办法看出是被害的。
她没好气拍了他的脑门,把小孩子拍清醒:“胡说。有人进来就先撒毒药,再用小刀杀了他。我的家当全在船上。”她指了指她的金银珠宝箱子,“你以后吃的穿的全靠这些了。”
“咦,我来看守?”
“对。跟着我不能吃白饭。”
小太孙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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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声无息地从船尾下了水,潜出十里才上岸。
她换个打扮,以青罗女鬼原本的模样,背着剑骑着驴,独自回了京城。
她在顺义坊的院子,已经空了。
孙娘子她们一干人,早就上路去燕京城。
而她最后去了邻居王家,找雷娘子收了一笔卖院子的钱,打包着自己的几件夏秋的薄衣裳儿,实则,她转头又进了王家。
这回,她从西厢房夹道里潜进邻居王老档家,她果然就偷到了一块引龙谍的新腰牌。是从皇后母家的一位叔叔身上。这人居然没逃走反在王家陪着王老档,听他说弥留前的最后几句话,还安慰:”老哥,你为陛下大业劳苦功高。“她偷听几句便在心里痛骂着,她早就向衙门禀告过这王老档可疑,也厚着脸皮去催问过几位管事千户。后来还是不了了之。原来又是惠文陛下的妻家、母家人是内奸。王老档本就是走的皇后家亲戚门路才得了茶酒司的肥缺。
再骂也无用,她偷了块铜腰牌,想着绝不能用柳如海给的金腰牌。万一柳小子把小太孙引到燕京城,城门一关就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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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骑驴到了秦淮河里,把金腰牌一丢,看着它没入水中央。
她在岸上看到一条挂旗的双蓬船。
她一跃,落到了船尾。
附近正盯着这船的引龙谍,吃了一惊,悄语:“青罗女鬼来了。快去禀告柳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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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蓬大舱里一位高大僧人倚青窗,望春波,转头看她。
她吓一跳,细看,却是苏锦天。
“……吓,这么快!?你就准备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