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最近又收养了一头老猫。觉得自己得振作起来:“我就和东宫说,衣服要换了。”
东宫不换衣当然是为了小命。柳如海瞥了一眼百鸟羽衣,她正哗哗地用小脸盆儿舀水,但这羽衣,东宫必定是让心腹人用药物刷过,熏香。就连杨平粹,恐怕都没有舍得把羽衣塞水里,像她这样又泡又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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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羽衣要用温泉水洗?”柳如海含笑闲谈。
她蹲着抬头,看看他,又指指天上的雪:“如果烧水洗,细柳要背柴火来。不烧水又冻手。”
“……”
“论起洗衣裳,我也是老资历。”她用力搓了两把。
“……对。”柳如海低笑。
温泉里终于泡好了几只药包儿。她也在大盆里泡好了羽衣。她跳进盆里,用脚踩。
柳如海哑然。他勉强平静看着,她踩了十几脚后,他看到有踩散落的丝丝细羽在水面浮起来,他维持不住了,问:“要这样洗?”
“我脚冷。”
“……”东宫知道你这样糟蹋羽衣吗?
她愕然:“我准备了新衣服,他一定会高兴的。我以前都是这样养胭脂和小金小银的。”
“……”柳如海思索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她高兴地说起小郑抛弃的老猫,让她重新感觉到了人世的温馨,她重新活过来了。似乎为了证明这句话,她把双脚在大盆里踩暖了,又甩甩手上的水珠儿,她赤脚走进了池子里,突然想起要讲个礼数,她客气看他:“要下来泡吗?”
柳如海沉默,先仔细看她的双眼,应该不是邀请他。
大约她是想起了燕京城里儿时洗衣的旧时光,对他难得的客气。
他笑:“……不用。”
她点头,反正她泡澡也不脱衣。
她抓着毛巾,慢慢坐进泉里,舒服地靠在池边。他依旧微笑,站在几步外的老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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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不绝,落在温泉的雾气上。黑白二色的羽衣,在月光轻雪中,光华流动。
果然是宝物。
柳如海走近两步,负手立在大盆边,瞟了两眼羽衣:“你打算?”
“洗衣服。晒好了要还给东宫的。”
“……”你就真的只是来洗洗衣服?“两件?”
“他可以换着穿么,不然会臭。”
“苏锦天知道?”
“对啊,我说要送给东宫。他也没说什么。”
柳如海瞬间明白,苏锦天一定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对东宫。
“我一直觉得东宫非常可爱。小时候可爱也算了,长大了还是特别可爱。这就很少见了。”
她完全没想隐瞒她对东宫的观感。
完全不是东宫的问题,是青罗女鬼太怪。柳如海深知,赵王世子也差点在刺杀里死过几回。东宫太子绝不是表面上的温润如玉。
“我知道的。他们堂兄弟之间打来打去,不是小狗儿打架?打哭了就告长辈。赵王世子这不好。”
柳如海想,你可真够偏心眼儿的。
“东宫若是死了……”
“我带着他逃走就是了。我总不能替他去和狗儿去打架。”她想了想,“胭脂赛马的时候,我也不能驮着胭脂跑。小金小银打不赢小凌的鱼,不做缸里的头鱼就行了。做老百姓鱼。”
“……”柳如海脑中一闪,愕然失笑,他懂了。
她泡在池子里,抬头看看柳如海,“我得运气入定。保养。”
这是在催促了。让他没事儿就赶紧走人,有事儿就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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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含笑一撩披风,坐在泉边的树桩子上,他弯着腰,双眼看着水雾里的她。
细雪在薄雾里融化,带着点点月色,她不动声色回视。
他慢慢道:“封小楚,你知道吧。”
她明白了,这小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半点不心虚:“知道,我从你院子里把她领回来了。我不是和百福儿打招呼了?我还留了诊费给他。”
“哦?我在皇陵发现了封小楚。”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吓,这小子真的追杀冬公公去了皇陵。是不是遇到冯均卿了。
她不紧不慢地拿毛巾绞温水,洗了把脸,又侧头看他:“对,我分了一点碧珠给她。她看起来好多了吗?我伴当儿只有几个,她得做工还我的药费。”
柳如海含笑不语,没错,这样似乎也说得通。
但他就是知道,她和封小楚串通弄鬼了。
“听说曹爹子在徐国公府里,天天做药丸子。”
“对,他想明年开个药铺子,和你合股儿。”
她一句接一句地堵死了他所有的话。柳如海笑了起来:“好,你不告诉我。我在皇陵里看到不少有趣事儿,也不告诉你了。”
“……你进宫找我,就为了问这事?”她赶紧先针对他,“不是进宫杀皇帝?听说你们赵王亲自来围城。”
“你要去杀赵王爷?”
“当然不。”她一脸惊奇,“大军对战谁胜谁负,是天意与民心。”
这会子又开始天意民心,刚才她还把东宫当成自己的胭脂和小金小银。便是柳如海都不免在心里暗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