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当然不知道柳如海要进宫做太监了,因为松壁半点消息也没有报来。
她和秦猛一起沿河而行,去南河百户所。
风动秦淮,春日,船行如梭,锦帆似花。
半路上又拐进巷道,向顺义坊。
但她骑马不习惯,只能叫着:“秦百户,你慢一点。”
秦猛无言看她,她暗中递了消息,让人去叫苏锦天到宫墙夹道会合,还催着说让人家赶紧,不要误事。结果她这里磨磨蹭蹭。
他劝她骑马。但她雇好了马匹,非要侧身骑马又嘀嘀咕咕,怕挂到裙子丝儿,裙子是新做的,太太给了衣料子,雪素绸裙外罩一层青油绿纱,在春风中如绿柳水雾摇曳。
“过几天,到寺里敬香还要穿的。破了太太会骂我。”
太太现在敢骂你?恐怕侯爷马上就能多出几个妾。
秦猛半点不相信她。
但她确实无意于侯爷,秦猛是看出来了。否则不至于收了乐伎的好处。其实一段金和侯爷独处时,是央求了他递消息给曹夕晚。
秦猛是相信,一段金确实是卖艺不卖身的。
于是,她一路上慢慢吞吞。
这样蹭到了顺义坊的大街口,轱辘车响,秦猛看到了眼熟的青围子大车。
是柳如海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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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猛不禁看了青罗一眼,是为了等他的车?
她果然就笑:“快,我们回家去。我娘在。我们吃了饭再下去。”
“……”秦猛没出声,她的宅子下面,难道有地道口通宫墙夹道?
这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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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档也住在顺义坊。
青围子车路过了曹家门口。柳如海在窗中侧望。
他看到,曹家门前栓着两匹马。一匹是秦百户的坐骑乌蹄踏雪。一匹是红皮鞍子银铃儿母青马。这一看,就是女子所骑。
她果然也来了。他不禁微笑。杨平粹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倒不是怀疑别的,他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柳总管是不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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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宅。
顾御医早迎出来,在门口接着:“柳世兄——”
他要下车,黄老档便出来,让不用下车,一行人骑马到了承天门附近的民居。
小太监叩门。
老人家的咳嗽声传来,柳如海看到破院子里,老柳弯垂,条条如碧丝。院子里有个退职的老太监住着,听到动静出来开门。
这倒也不起眼,街坊里都知道,老太监还有几个干儿子在宫里做公公。时不时过来看他。
柳如海倒能看出来,干儿子未必有,但这看着半死不活的老太监是个高手。
难怪曹夕晚不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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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没有给秦猛准备饭。她娘上回惊吓后,身子就不太舒服,告了病。
原来陈明住在这里,如今他在侯府里陪着侯爷花天酒地,倒也正好。曹夕晚请了洪大姐和霍大姐在做事。照顾她娘。
她进房看了看她娘,她娘在睡,脸色看着倒好些了。
她到厨房拿了两个大肉饼,回来给秦猛分了一个,二人吃完,她又用油纸打包了三个饼,用包裹布系在腰间。
“……”秦猛哑然,不知道她这是去干嘛。
“下面很危险的。放心,三个饼,我们三个人能撑三天。”她想了想,“有地下水。”
“……”他没打算这一趟出来,要靠一个饼吃三天。她以前不是天天巡?
她打个手势,和秦猛一起进了院子,她推开西厢里一间大平房。
“这里是?”
“我住着。”
“……”秦猛微怔,停在门口,但再一扫她的闺房,倒也平静下来。
也许她不时常回来,这闺房并没有打理,既没有换壁换地板,亦未有绣屏香榻。唯一不一样的,这屋子原来也是精致打理过,确实像是小姐的闺房。地板和墙面都是芙蓉红的桃木板子。
但板子已旧,家具也简陋,沿墙挂着青布为饰。
一床一柜一桌,一览无余。架子床上连纱帐子都没有挂,难以藏下什么机关。
他惊疑的是,机关居然简单。
她伸手一拉,青帘子后就是一张内室暗门,门口沿边砖块参差,里面黑漆漆,幽深向内不知通向何方。
这是一堵看着是新拆开的墙?
他吃惊:“有地道口?”
“没有,这里只到邻居家。邻居家有。这是我自己拆的墙。”她谦虚着。
不是她,谁能知道这宅子内墙有一条废道,且这废道还与邻居王家相连?
她嘴里轻描淡写,心中自得,这宅子是千挑万选才买下来的。雷娘子和王老档是宅子主人。但他们根本是不知道的。
柳如海不和她交换金陵地下地图,是他自己吃亏。真是不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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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猛随她走进内墙废道,地势向下。
他的手摸着民宅的砖,能分辩出质地,民砖墙走尽,摸到一段硬土墙,而后,摸到了潮湿的青石壁,这不是新开的地道,确实是旧地道。
她压低依旧清亮声音在身边响起:“这里离皇城近,整个皇城是填湖而建,但有一部分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