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捡骨头吗?”
一时酒局散了,她骑着驴儿回侯府。苏锦天漫步在她身边,负手仰望月色,
他随口问着,“暗河边,我发现了几个小坟堆。”
她反省着,从来是狐朋对狗友,她歪头想了想:“我是不是很怪?”
他低低笑着:“还好。”
曹夕晚看向他,仿佛月光下,依旧少年。
她移下驴背,伸出手,苏锦天笑着与她手牵手。
她表示,在坟场捡骨头的游戏,她最近不太玩了。下回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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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们先回,小乔几个人师弟醉了,倒在河边草地上看着二人带着驴,牵着手,漫步走远。仿佛是天生的一对儿。
但曹夕晚最喜欢欺负的小乔想,曹娘子必定有她让人望而却步的一面,让放浪不羁的师兄终始与她相敬如宾。
苏锦天立在康宁长街的街口,见她进去了,才回身。
细柳的身影悄而飘至,渺渺冥冥,于一地月色清光中,确实有瞬间,苏锦天觉得自己看到了少女时曹夕晚。
“师尊。”她半跪于地。
“去和侯爷说,没找到破绽。”
否则,一击毙命了。
他弯腰伸手,细柳欣喜把纤手搭在他掌心。
他把她抱入怀中。
轻盈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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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已经进了角门,突有所觉,她慢慢从后巷里走出来,便远远看到了苏锦天,还有他怀抱中一个缥缈袅娜的女子。
是细柳,她想。她凝视着苏锦天,再如此胡闹下去,他的刀法止步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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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苏锦天突然告病在家。京城赌局一时哗然。
仿佛是为了让曹夕晚闭嘴不要乱告密。
唐王府把消息传到了城郊的别院中,杨供奉展信一看,双眉怒起,接着便眼带沉思,苏锦天刀法大成的消息,他听说了。难道有什么差错?
——这京城里谁能让他受伤?若不是受伤,就是真病了?
杨平粹使人再打听了不少消息,渐渐便有人说,碧影刀苏锦天与青罗女鬼,大醉一场割袍断义,二人在秦淮河月夜之下,交了手。
两败俱伤。
杨平粹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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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外书房中。
灯火彻夜长明。
秦猛报门而进,把府外流言琐事一一禀告,南康侯听闻,眼带沉吟。
前几日深夜,曹夕晚和苏锦天如往常一样,踏月行歌,携手回了侯府,一直在街口才各自作别,他当然知道。
那是老习惯。是青罗碧影当年第一次搭档时养成的习惯,当时二人都是身负重伤,互相抚持着逃了回来。
他栽培了小晚,小晚也以命相报。曹夕晚重伤弥留,在榻上说:“……我的骨头他会捡回来给你。”
苏锦天重伤时一言不发,能下床时却对他道:“我想让她习惯我,她能弥补
我刀法里所有的破绽。最好我们能住在一起,同歇同宿。但她没答应。”他碧绿双眸还看了看宋成明,宋成明当时能明白他的眼神,他认为曹夕晚是为了宋成明才不答应。
宋成明当年心想,也许,小晚是心里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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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天出手了吗?”
“出手了十二次。但都中途停止。而青罗怎么做的,属下完全看不出来。”
这一切,是秦猛亲眼所见。
“属下,也不能确定青娘子就恢复了。也许苏大人只是没找到破绽。或是不忍心。”他讲述时,眼带坦然,他不如青罗女鬼他早有自知之明。侯爷也必不怪罪。
“知道了。”
秦猛拱手,退到了东梢间的梁上,外书房,灯影里还有一女子身影。
宋成明看着眼前的细柳。她眼中尽是痛苦不安。
她还比不上青罗。她在那一夜的水岸月色下,分明也在尾随,但她根本看不出苏锦天出了手,更不要提青罗女鬼。她只看到了携手同行,相视而笑的一男一女。那时,楼细柳心中嫉恨莫名。
原来他们竟然是暗中较量,徘徊生死关头?
……也许是她落了下乘。
她在苏锦天的怀抱中,能感觉到他那一夜的挫败与困惑。在青罗女鬼面前,他永远还是那个最习惯她,陪伴着她的陌上少年。而她楼细柳呢?
“男欢女爱,原是天地阴阳至理。”宋成明似乎看出了她的纷乱心思,他微摇头,“虽有书记载,世人相交以气味相投,相知以神心相会,肉身不过是束缚。这种说法,却是太过于超脱尘俗,反而必有不可言语之幽冥困苦。
他端坐于交椅,在铜枝灯光中,看向细柳,“你自有小晚永远比不上的地方。
不可妄自菲薄。”
“是,侯爷。”
宋成明沉吟,他知道细柳不如小晚,但他能等。
“侯爷——”楼细柳突然出声,“何不,何不让青罗辅助师尊?”
宋成明失笑:“不可能。你以为——我非让她为妾不可吗?”
细柳一惊。
南康侯起身踱步,微叹一声,不,也许是他强求了。小晚是他一手栽培出来,她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