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说好,如果你不住院的话,以后有什么问题,可别赖在我身上!”
她可不想以后被秦寻抓住这个把柄。
男人没有动静,元尓岚用余光看了看他,他正闭着眼吸气呼气,元尓岚不禁感到奇怪,这才察觉到从他刚刚进到医院以后样子就看起来不对劲,又说什么都不住院,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
“喂,我说你不会对医院有阴影吧?”
飒!秦寻的眼神突然像刀子一样朝元尓岚飞过来,吓得她身体僵了一下。
“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转念一想刚刚她说的话,元尓岚坏笑两声,“不会对我说对了吧?难不成你真的对医院有阴影?说出来听听,没准儿姐姐我能够拂去你童年的阴影呢?”
元尓岚开着玩笑,却不知此时秦寻的脑海中,正有一大片记忆的浪潮翻滚而来,他一直以来小心修建的堤坝已经快要被冲塌了。
“你想知道?”
夜里的风再凉,也比不上秦寻的声音凉,元尓岚愣了愣神,怎么感觉这男人一瞬间变了?
“初三那年,我妈被查出尿毒症。”
清冷的男音既陌生又熟悉,元尓岚这下彻底愣住,嘴里默默重复秦寻的话,“尿毒症...”
“如果没有肾源,她活不了多久,那时候我退了学,整天在医院照顾他,因为除了我,我妈没有亲人。”
是的,如果没有肾源,那就是死路一条。
那时候,秦寻一边承担着高昂的母亲的住院医疗费,另一边还要整天为母亲的肾源奔波,然后或许是老天开了眼,肾源找到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医院就帮我们找到了合适的肾源。”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十几年前的事,元尓岚一听到找到了肾源,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连忙着急问,“那,那你母亲她现在...”现在怎么样?
没等元尓岚把话说完,秦寻打断了她的话。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秦寻嘴巴里说出来异常轻松,没有丝毫压力,可是元尓岚却窒息了。
“死了?怎,怎么会呢?不是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吗?为什么你母亲还会...”
“肾找到了,没有做手术的钱。”
有钱人总是喜欢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对于当时的秦寻和他母亲来说,钱就是万能的,甚至还能换回他母亲的命。
可是可笑的是,他们没有钱。
那年秦寻才初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高昂的手术费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肩膀上,他四处求人,可是环视一周以后,身边连一个可以让他求的人都没有。
元尓岚本想问他,他父亲呢?
可是秦寻没有提到,元尓岚多半也能猜到另有隐情,于是便没有贸然开口。
那时候,对于秦寻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的,他不仅要顶住所有压力,还要一天一天,眼睁睁看着母亲消瘦,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那是一种,明明已经绝望,又在绝望中等死的感觉,没有人会懂。
秦寻突然撩起衣服,元尓岚被吓了一跳,男人的腰上有着一寸长的骇人伤疤,看起来狰狞又可怕。
“这是当初我走投无路,去黑市卖肾留下的。”
当时他以为这样就能拿到钱,这样就能救凑够手术费,可是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就在手术刀切入他的身体,准备取肾的时候,医院那边传来了噩耗。
秦寻的母亲走了,他甚至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留给他的直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解开白布,母亲毫无血色又瘦得吓人的脸。
那时候空气中飘散着让人作呕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从那以后,秦寻就再没有踏进医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