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艘大宋官船,船帆林立,旌旗招展,从蓬来港扬帆渡海时的那场景是何等的壮观。
然而当诺大船队到了磅礴的大海之上,就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海中蚂蚁。
与大自然的伟力相比,人类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红日高悬。
王霖凝立在舢板之上,眺望着海上美景,心头感慨万分。
真正到了海上,他才知道这个年月的海船航行起来并非那么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以风帆作为动力,这意味着海船的航行随时都要紧随风向,风向一变,就要及时调整,否则航向那就千差万别了。
这意味着不可能走直线。
所以别看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就成了很难跨越的海上天堑。
如果一切顺利,船队会在三五日间抵达金国苏州,这是在风向正好合适的情况下。
若不顺利,时间就要加倍。
被征召来的船工们非常紧张,因为适逢夏季,正是海上台风频繁的季节,这个时节在海上行船,必须要慎之又慎。
王霖望着茫茫无际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比谁都清楚这大海平静起来像个温柔的仕女,可一旦暴虐起来就如同吞噬一切的魔鬼。
三千虎神卫分散在众船上,护卫物资和商队。
每艘船都打着大宋和伏虎军军旗,王霖所在的中军船上则同时挂着代表着大宋皇帝赵佶的米黄色使节大纛。
王霖惊叹于宋朝造船业成熟的工艺水准。
所行这三十八艘海船,上下三层,前后九帆,均为精挑细选的载重万斛的“神舟”约合六百吨。
“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舵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
而王霖所在的遣金正使中军座船,则至少是载重2万斛以上的超大海舰。
上下五层,前后十二帆,最高处还有瞭望塔。
如今的海船一般都安装有大小两主舵,以根据水的深浅交替使用。同时舵上还安装有副舵,以配合主舵控制航向。
为了在逆风中能安全停泊,王霖的正使座船还配有重达数百斤的铁锚,并带有升降定锚的绞车。
慕容婉儿白衣飘飘,悄然出现在王霖身边,轻道:“使君,向导观察,这两日间风和日丽,海面平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两日后可顺利抵达苏州。”
王霖缓缓点头,他扬手指着极北处道:“那边便是辽东了,现在已经基本上被金人占据了吧?”
慕容婉儿嗯一声:“整个辽东,目下都为金国属地,女真崛起后,契丹人逐渐西撤,其实按照现在的局面,就算宋金不订立联盟,金人也会逐渐餐食辽土,十年间就会灭辽全境。”
王霖暗扫慕容婉儿一眼,心说这慕容氏果然不同凡响,常年经营金辽高丽贸易,眼界自是不同。
“使君且看,那边便是高丽。”
慕容婉儿轻笑着扬手指向东北方:“这高丽人从来都是墙头草,唐时臣服中原,自领藩属,有宋以来,辽人势大,又倒向契丹,沿用契丹国号和年号。然这两年女真崛起,又转身向金国俯首称臣了。”
王霖轻轻一笑,“高丽与金人疆域相连,高丽若不归顺金国,金人铁骑南下,横扫高丽半岛也并非难事。其实这样的弹丸小国倒来倒去也属正常,不过是为了生存,仅此而已。”
“辽、金也好,高丽以及更东边的东瀛人也罢,其实衣冠都受我中华影响深远,化一脉相承,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霖说到此处,发现慕容婉儿面色有些尴尬,便轻笑又道:“你们慕容氏归化中原两百年,其实与汉民无异,前提是你们心甘情愿融入汉民,而不是对慕容氏祖上的所谓皇族荣耀念念不忘。”
王霖说完,笑着拍拍慕容婉儿的肩膀,就返回休息舱去。
这本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要搁在他前世其实再正常不过,但现在毕竟是宋,慕容婉儿一时间被他突兀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面色一呆,旋即就暗自有些欢喜起来。
船队照旧在大海上航行,这个时候的船舱中也无空调,自然气温很高。
王霖在主仓里面呆了一会便热得满头大汗,不得不再次跑到甲板上纳凉。
直至红日西斜,海风渐起,气温才逐渐降了下来。
可不多时,忽然海风大作,阴云密布,波涛汹涌,呼啸的海浪一浪越过一浪。
海船在海面上激烈起伏,飘摇不定,引起船上军卒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之声。
王霖紧紧抓住船舷,抬头望向掌舵的船老大。
他见船老大习以为常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便知不是起了台风,而是很正常的阶段性狂风。
王霖如释重负,突然一阵剧烈的呕吐感传来,他忍不住趴着船舷冲海面就是狂吐。连黄疸水都要被吐出来了。
瞭望塔上的船工突然仰面吹起呜咽的牛角号。
旋即,伏虎军军卒擂起军鼓,苍凉的鼓声在海面上久久回荡。
“海盗!
”
执掌信号的军卒也向前后左右船队发出有敌来袭的警告性旗语。
瞬间,所有的船工和军卒都冲出船舱奔向甲板,燕青